鐘祁海依舊微笑着,輕輕揮了揮手,候在一旁的小厮快步端着木盤上前來,他的雙手因緊張微微抖動。
“别着急,許公子剛勝一輪,不如先喝杯酒定定神?”鐘祁海悠悠道,仿佛被人用劍橫在脖頸上的人不是自己。
木盤上十三個精緻瓷杯,卻隻空了兩杯。在場衆人在争奪十二席位之後,皆明白設下比武場的人在吃食中下了毒,住在大昭寺期間不可動真氣,否則便會五髒六腑劇痛不已。是以除了高君燕入江湖資曆稍淺,不懂其中緣由,飲下此酒,其他人都對這玉泉酒有所提防。
許訚淡淡道:“不必了。喝酒誤事。”
鐘祁海道:“哦?也是,許公子這樣的高手說的話,總是要聽一聽的。”長袖一揮,打翻木盤,瓷瓶瓷杯皆碎。
一聲悶哼,隻見阮可玉腹痛如絞,手指緊緊扣住劍柄,呼吸急促 — 毒性開始發作了。
許訚微微蹙眉,手略一發力,長劍在鐘祁海白皙的脖頸上印出一道血痕,“不要再拖延時間,把解藥拿出來。”
鐘祁海仿佛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大笑起來,“許公子武功卓絕,怎麼卻聽不懂人話呢?”一雙秀目看向地上剛剛灑滿的酒漬,目光蓦地變得冷厲,“解藥不就在眼前嗎?隻是你剛剛不要。”
“不要再跟我打啞迷。”許訚失了耐性,眼神中隻剩冰冷,“說,或者我手中的劍刺穿你的喉嚨。”
鐘祁海原本見此人溫和有禮,以為他是位濁世佳公子,如今看他的眼神中殺意極盛,生生打了個冷戰,收斂笑意說道:“我說的是真的。解藥就在酒裡。”
— “有毒的并不是酒,而是這霧氣。”
許訚來得匆忙,并未仔細察看周圍環境,如今看來煙霧缭繞,倒頗似……頗似在大漠中斬殺駱駝時看到的煙霧 — 難道大漠之中毒殺駱駝的也是這一群人?
許訚尤在懷疑鐘祁海這話的真僞,謝蘭升忍痛道:“師兄,她……所言……非虛。”
謝蘭升見衆人接連倒下,唯一看起來神色如常的,便是敗在阮可玉手下之後喝了玉泉酒的高君燕。
隻是現在玉泉酒灑落一地,解藥自然也沒有了。
許訚冷冷道,“重新煉制解藥。”既然他們有毒,自然知道如何再制作解藥。
鐘祁海笑道,“鈎吻這毒是陰山派獨門毒藥。鈎吻開,忍冬落。忍冬落,鈎吻生。漠北邊境獨有的忍冬,便能解這鈎吻之毒。”
鐘祁海繼續說道:“不過……雍朝大軍行過之地,忍冬片葉不留,即便是你知道如何解毒,也沒有忍冬供你煉制。”
許訚眼中蓦地騰起殺意:“你!”舉起長劍便要刺向鐘祁海心口。
“铮!”許訚隻覺手中一震,一股強大的勁力撲面而來。後退一步,卻不見人影。
人未至,而勁氣先至。來者武功不俗。
“祁兒,莫要再胡鬧了。”衆人清晰地聽到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
衆人尋着聲音看去,隻見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面目端莊,神色威嚴地看着鐘祁海。
鐘祁海微微颔首,睫毛劇烈地抖動,眼神裡透露着緊張,答道“父汗。”
蘇和葛青知道若非自己親臨,自己那女兒絕不肯回營,所以緊随惠定來到大昭寺。
蘇和葛青走上前去拍了拍鐘祁海的肩膀,而後轉頭對惠定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裡,但是他想不想見你,全憑你自己的本事。”
惠定臉色慘白,沉默不語。
鐘祁海仿佛突然想到什麼,低聲對小厮吩咐了一句。那小厮立刻拿出一個白脂玉瓶,走到蘇和葛青面前,雙手捧着呈上。
解藥!
許訚眼睛一亮,提起真氣,便要一躍而上,搶得那玉瓶。
還未及他反應,隻見一人鬼魅般一閃而過,瞬間玉瓶便到了他的手上。
惠定定睛看去 —
竟是蔡閻! 也難怪,他此行不見北狂,是絕不會離開的。
鐘祁海見玉瓶被搶,臉上終于露出了怒意,喝道:“将玉瓶還來!”
蔡閻哈哈大笑,“你莫要生氣。這天下,究竟是雍朝的,還是蒙古的,與我無關。我隻要找北狂而已。”說罷眼神已經染上了一層狠戾。
“不過,北狂既然不在這裡,你騙了我們所有人,這筆帳,我還是要找你算一算。”蔡閻眼中殺意浮現。
他化掌為拳,向鐘祁海心口擊去!
人影閃動,蘇和葛青右手輕揮,替鐘祁海擋下一擊,冷冷道:“小女頑劣,我自會好好教她,不勞煩高人動手。”
蔡閻冷笑道:“說什麼兄弟情深,不過也是觊觎北狂知道那人的武功絕學。他被困這麼久,你敢說你絲毫不知情?無情無義,你這樣的人,教得出來什麼好子女。”
蘇和葛青臉色一變,面若冰霜。
“既然我見不到北狂,你們就都别活了。”蔡閻一聲長嘯,向十二席位之中離自己最近的阮可玉直拳襲去。
阮可玉用盡全部力氣,側身翻轉,堪堪避開一擊。蔡訚一招落空,拳頭落在地上,隻見地面一個三寸見深的裂口,足見他的拳力之剛猛,若這拳落在阮可玉身上,她必然即刻斃命。
許訚身躍起,直刺向蔡閻。“前輩劍下留人!鐘祁海才是策劃這一切的人,為何要遷怒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