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空氣中傳來書卷被吹動的沙沙聲,一卷書被高高抛在空中。
事發突然,陰東的長鞭在空中蓦地轉了方向,向那書卷勾去。
惠定趁着這個空隙飛奔至北狂和許訚身旁,三人互換眼神,飛奔出大昭寺,快如閃電。
“去我庭院!”惠定聽到北狂低聲道。
……
暗道裡昏暗無光,三人僅憑着微弱的呼吸聲辨别各自身處的方位。
不知走了多久,三人才走到暗道盡頭。
曾經困住北狂和惠定的地方,如今竟然成了他們三人的避難之所。
三人呼吸剛剛平定,北狂突然道:“阿昙,再和許兄弟比試一場。”
惠定覺得奇怪,大敵當前為何還要浪費體力互相比試。
她想問,但是終究沒有問出口,隻是對許訚雙手合十道:“許施主請賜教。”
許訚也不多言,足尖輕點地面,一掌劈向惠定頂心。
惠定狂奔來此,幾乎已經力竭,招式步伐忘得幹幹淨淨,隻憑直覺應對。
許訚感受到了惠定的氣息雜亂無章,但奇怪的是許訚居然會被惠定帶得氣息不穩,許訚強壓着翻湧的真氣,繼續和惠定對招。
惠定一個輕靈的步伐轉身,北狂也忍不住贊了一聲“好”。
這一步是跨進了江湖頂尖高手的行列了。
北狂一改往日的戲谑,不斷指點惠定,惠定悟性甚高,快速反應,将北狂所指點的招數都付諸于行動。
許訚隻覺他的氣息愈發不穩,出招之時手掌都有些微的顫抖,準頭便也不同以往,一個慌神,惠定欺身向前,他立馬擡手格擋,卻感到一陣強大甯靜的勁力。
許訚後退了兩步。
北狂深深看了惠定一眼,“随我來。”便走向了建在水上的亭子裡。
北狂緩緩說道,“那時候我們去找那個小僧人比武,見到他居然和一個少女在一起,我們不屑于他的品德敗壞,當下便圍攻了他,誰知合我們四人之力,都困不住他。隻好悻悻而歸。”
惠定心中有微微的觸動,又忽地搖搖頭 — 師父是得道高僧,掌管少林寺的一切事務,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北狂繼續說道:“後來我們時常去找他對陣,一來二去,竟然成了朋友。 ”
惠定心想:原來北狂和師父是朋友,這才是師父讓自己來漠北找得到高僧的真正原因麼?
北狂語氣突然開始變得嚴肅, “可惜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小僧人的名氣越來越大,前來讨教的人也越來越多,越是對陣,衆人就越能看出小僧人的武功已經自成一派,當時少林寺的主持為了避免少林寺招惹是非,竟然将小僧人逐出了少林寺。當時有多少雙眼睛盯着這個小僧人啊,就這樣被最信任的地方驅逐出境。”
北狂歎了口氣,“那時候我們四個年少輕狂,看他被逐出少林寺,還帶着那個少女,以為這下終于可以戰個痛快,卻被那個少女的護衛打成重傷,在危急關頭之時,是那個小僧人求情,讓我們幾人離開。我們被小僧人的慈悲之心感動,決定幫助小僧人和少女,和小僧人一起抵擋住了一輪又一輪的圍攻。後來總算是風波過去,小僧人還俗和少女隐居在骊山一角。原本以為他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幾年後,他們的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少林寺方丈廣發英雄帖,說少林寺有難請各方英雄好漢相助。小僧人感念自幼在少林寺長大,決意回少林一趟相助。靈雀閣的閣主上少林挑釁,小僧人替少林寺解了燃眉之急,然而這一切都是圈套。原來那個少女是前朝公主,少林寺方丈讓小僧人回來隻是為了替朝廷尋找那公主的行蹤。”
惠定倒吸一口冷氣,不禁問道,“那後來呢?”
北狂說,“小僧人拼死回到家中,想要帶妻子女兒離開,受到新一輪圍剿。我們幾人奮力抗敵,小僧人讓我們幾人先走,他一人抵抗外敵。并将他撰寫的秘籍給了我們幾人,交待我們要合力保管。後來他本有機會可以一掌擊斃少林方丈,可還是心存一念仁義放了他一條生路。我們幾人也跌落谷底,不省人事。醒來之後,隻見夫婦兩人屍體,小女孩已不知所蹤。”
惠定呆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北狂一字一句道,“少林寺長老,便是如今的少林寺方丈,你的師父,寂恩。”
惠定心中一陣刺痛,幾乎無法呼吸 —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北狂看向惠定,目光中帶着一絲不忍。他知道面前這個孩子隻是想知道真相,修行武功秘籍并非她所願所想,可是她必須知道真相,不可再拜賊人為師。
他語氣放緩,接着說了下去, “你的父親将武功秘籍交給了我們。身有寶藏,餓狼環伺。于是我們将這本秘籍撕為三部分,分别由我們三個人保管。我保管的是基礎修行的心法部分,如果不按照順序練習,很容易走火入魔。”
還未等她緩過神來,門外已傳來敲擊之聲。
“我們拿些火藥炸開了這暗道!”黃鐘鬥怒道。
陰東冷冷道:“暗道是可以被炸開,但是武林秘籍呢?且不說北狂到底有沒有武功秘籍,若是沒有,暗道一炸,那個會菩提斬的少年也喪生火藥之下,我們拿什麼複命?”
一陣沉默過後,惠定聽到他們幾人齊聲說道,“閣主”。
“起來吧。”
惠定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結了,怔在原地。
這是……殷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