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定幾個起落間,背影已成一個黑點,店小二見狀搔搔腦袋,不明所以。
快些!再快些!
她攥緊拳頭,心跳如擂鼓,顧不得全身骨骼要散架般的痛楚,隻想瞬間就趕到庭院。
臨近北狂庭院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
一路奔來山中寂靜,更顯得北狂庭院院門處的人聲清脆,夾雜着一些叮铛響聲。
她想了一路,北狂若還在,她拼卻性命也要和靈雀閣三人血戰到底。若北狂已身亡,她定當為他收屍。
現下聽到人聲,難道靈雀閣那幾人還在此?若是如此,北狂是否還活着?
惠定行至近處時放慢腳步,隐藏氣息,隻見十來個赤膊男子于北狂庭院前,有的搬運磚石,有的用鏟子将落好的磚石上抹上一層厚厚的灰漿,脫下來的盔甲散落一地,看起來是雍兵。
他們這是……在封住北狂庭院出口?
惠定本想立馬上前查看,突然聽到一聲大喝,一個健壯的士兵将磚石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了口粗氣。
“這仗可算是打完了,再把這活幹了,回鄉之後我好好喝他個三天三夜!”
一個被曬得滿臉通紅的士兵笑道:“喝酒倒是其次,街坊裡那位小妹才是你想迫切歸家的原因吧!”
那個健壯士兵撓了撓頭,黝黑的臉上也透出一點紅來:“這麼久了,那小妹已嫁人也說不定。”
另一個留着絡腮胡的士兵說道:“你不是說她和你情投意合,怎會另嫁他人?”
那個健壯士兵黯然道:“我從軍數年,此戰生死未蔔,她大好年華,怎麼能強求她等我?”
絡腮胡停下手中的活,走過去拍了拍健壯士兵的肩頭,安慰道:“莫要擔心,我看四皇子頗器重你,不會虧待你的。”
惠定突然喉頭一緊 — 四皇子……是殷禛。是他要這些士兵來封北狂庭院的?為什麼?
健壯士兵點點道:“四皇子向來賞罰分明,誰不服他。隻是皇上對他……明明是四皇子查探到蘇和葛青王帳所在,大軍這才長驅直入,一舉殲滅,怎的皇上不僅批他‘為人輕率,喜怒不定’,還讓他領了二十軍棍?”
絡腮胡一個眼刀橫了過去,壓低聲音喝道:“不要命了,敢在這裡議論皇上。皇家刑罰,你也不想想?”
惠定愣了一愣 — 二十軍棍?殷禛曾說他的父親對他很好,為何……
想到這士兵口中的“長驅直入,一舉殲滅”八個字背後的屍山血海,呼吸一滞。
“是……是。”那健壯士兵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打了一個冷顫,頓了頓,低聲說道,“這人,也死得太慘烈了些……生前是那樣厲害的高手,三軍勇奪帥,死後竟然被割下頭顱,帶回京城。”
曬得一臉通紅的士兵也道:“誰說不是呢……?連這庭院也要封住,不知道是做了什麼事,讓四阿哥這樣動怒。”
惠定喉頭一甜,幾乎就要吐出一口鮮血!
北狂被割下頭顱?!
她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天旋地轉。
“閑話些什麼?趕緊來幹活!天黑前要将這磚牆砌成!”距離他們十餘米地方的一個士兵高聲朝三人喊道。
健壯士兵剛想回應,卻突然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林中仿佛一陣寒風吹過,讓他打着赤膊的後背一涼。
“住手。”
衆人也都聽見了這個聲音,聲音空靈冰冷,讓衆人鬼使神差地沒有人敢應答,隻是随着這個聲音看去。
隻見一個臉色蒼白的瘦削女子緩緩走近,身無長物,形同鬼魅,緩緩道:“不要封門。”
領頭那人原本被這聲音一驚,看到原來隻是個瘦弱姑娘,穩了穩心神便說:“姑娘可知我們是什麼人?”
惠定淡淡道:“你們是四皇子手下的官兵。”
領頭那人道:“既然姑娘知道,便應該知道我們隻聽四阿哥号令。”
惠定道:“你們雖聽四阿哥号令,但這個庭院你們封不了。”
領頭那人越聽越皺眉,心道好大的口氣,該不會是蘇和葛青餘黨吧,先拿下再說。
他向其他人使了個眼色,便提着鐵鏟撲向惠定。
惠定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衆人不見她如何動作,隻聽‘砰’地一聲,領頭那人飛出去三丈開外,重重的摔落在地。
“一起上!”
衆人齊齊飛撲上前,将惠定圍在中心。
隻聽叮叮當當鏟子落地和吃痛驚呼的聲音。衆士兵手上的家夥事落了一地。
“這個庭院你們封不了。”惠定淡淡重複道。
領頭的人喝道:“我們撤,等禀明四阿哥再聽他定奪。”
惠定看着衆人離開的背影,終究忍不住,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她擦了擦嘴角,向庭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