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身上遍布傷痕,最明顯的則是胸口正中的一道槍傷貫穿身體,将他的心脈幾乎震碎。
“強撐着活到現在,也屬實心智堅定。”甯不許冷冷地說了一句。“君燕。”
君燕眼神笃定,點了點頭。
下一個瞬間,十枚銀針已經布入少年的胸前十大重穴,促使心脈相連。
甯不許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靜靜地看着悄然落下的大雪,低聲道:“那個女子如今怎麼樣了?”
君燕一邊慢慢撚動銀針,一邊恭敬答道,“正常洗漱吃飯,并無任何異樣。”
甯不許點點頭 — 人都是怕死的,其實不需要某個真實的牢籠,告訴她她的行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自然就會約束自己,将自己裝于虛拟的牢籠之中。
劉相卿說四皇子要将這女子留在此地,到底這女子是什麼來曆?
她無論如何試探,那女子始終是守口如瓶。
一盞茶的功夫,君燕輕輕擦了擦額間細汗,微微笑道:“好了,舊傷已清。”
甯不許眼神寒意四溢,輕撫木盤的剩餘銀針,不見她如何動作,手間一梭銀針熠熠生輝,下一刻便要遍布謝蘭升全身!
她這次的銀針入穴,要全天下無人能解!
“砰!”藥房的門被人破開。
甯不許停下手中動作,待她看清來人,冷笑道:“是你。”
來人是惠定。
甯不許剛想出手,躺在床上的少年的眼睛蓦地睜開,閃電般扣上甯不許的喉嚨。
甯不許有一瞬間的失神,忽然又冷靜下來,“你便是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的?”
謝蘭升道:“我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
甯不許冷笑道:“你二人,但凡是提起一點内力,便會心如刀絞,她這樣重的傷勢,你以為真的能離開,現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向小島而來,你們不死在這裡,也會死在同來求醫的人的手上。”
謝蘭升手上用力,逼着甯不許向前走去。
兩人行至木門之外,庭院之中花草輕輕搖曳。
“多謝你救我一命,江湖不見!”謝蘭升在甯不許耳邊低聲說道。
他驟然松手,和惠定兩人奔向岸邊!
他二人卻突然頓足,面面相觑。
岸邊沒有小船。
是了,劉相卿和王承如兩人已經離開,沒有新來的病人,自然沒有小船。
甯不許在他二人身後冷笑道:“你們要去哪裡?”
一梭銀色光芒在她指尖閃耀。
謝蘭升苦笑一聲,等待着這些銀色的光芒下一秒就穿透他的身體。
他沒有等到預期之中的巨大疼痛,而是一陣巨大的鳥雀撲棱翅膀的聲音。
銀色光芒停留在甯不許的指尖,她一動不動,因為她也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 —
原本栖息在院内的無數靈雀如今都圍繞着那個爽朗的少年飛舞。
那是她養了許久的靈雀,她極其珍惜,不會傷害任何一隻。
謝蘭升感到自己的右臂被扯了一下,他随着惠定的手指看去,大喜過望。
隻見一個小舟就停在岸邊的隐蔽處,船體過小,加上他二人心急,剛剛竟然沒看到。
謝蘭升一躍而上,握緊船槳。
小舟猛地一沉 — 惠定已然上船。
謝蘭升便竭力向前劃去。江上起了大霧,甯不許眼看着兩人消失在茫茫迷霧之中,臉上不知是何神情。
謝蘭升劃了好一陣,身邊圍繞的靈雀漸漸散去,才敢稍稍放松,對身後的惠定轉頭爽朗笑道:“多謝姑娘相救,真是大難不死必有……”
謝蘭升臉色一變,隻見惠定臉朝下倒在舟尾,身上衣衫已被鮮血盡數染紅。
“姑娘!”謝蘭升心急如焚,她剛剛上舟之時,原來是被甯不許的銀針擊中了!
前方船槳拍浪的聲音穿破大霧而來。
謝蘭升哭喪着一張臉,心想我們運氣也太差了,怎麼就能恰好遇到新來求醫的人。
隻見兩個船愈來愈近。
謝蘭升雙手緊握,給自己打氣道 — 就拼他個你死我活。
卻隻見那船仿佛急着趕路,并不理這一葉小舟,隻直奔小島而去,一船一舟交錯而過。
謝蘭升深深吐了口氣,穩了穩心神,再次奮力向前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