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升突然拍了拍腦袋,道:“我想到了!既然姑娘所中的銀針隻是不能動用内力,那可否請鄧醫生醫治她其他的傷,她可先行去江甯府,等我們和師兄彙合完成任務之後,再去找她可好?”
鄧續生略一思忖,也點頭微笑 —— 這樣簡單的方法,他居然沒有想到。
鄧續生沉吟不語,半晌開口對惠定道:“這位姑娘,你這病症普通藥石難以支撐你七日到達,我将以劍氣注入指尖,封住你的七大穴,再以内力助經脈再生。”頓了頓,繼續說道,“隻是這過程會如利刃刮骨般難熬,如萬蟻噬心,痛苦萬分,我行醫數年,曾開出一次這個方子,可是那人經受不住這樣的痛苦,自盡而亡,你是否要一試?”
惠定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她原本是不肯麻煩别人的性格,隻是她現在并不像從前那般無欲無求,她想要修行武功,想要去救回北狂的頭顱,好好安葬。
鄧續生不再說話,站起身來将全身的劍意都逼向指尖,不一會兒功夫,額頭上已經布滿冷汗。
惠定知道若非阮可玉和謝蘭升求情,鄧醫生不會消耗如此多的内力相救,一念及此,惠定全神貫注于自己的内息,不讓鄧醫生的心力白費。
鄧續生以閃電般的速度點在惠定的七大穴,正準備将内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惠定體内,卻忽然感覺惠定體内有一股莫名的真氣遊竄,與他的内力相撞,仿佛将他的内力截斷成好幾處。他心口一痛,瞬間收了内力,可是突然撤出内力的反噬之力還是打到自己的身上。他一聲悶哼,吐出大口鮮血,身子搖搖欲墜。
謝蘭升和阮可玉趕緊上前攙扶。
鄧續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擺擺手,表示他無事,“姑娘在七日内若不妄動内力,便無大礙。”
惠定深深向三人揖禮,心中感激不已。
……
“跟我來!”阮可玉見惠定衣衫褴褛,說什麼也要在臨别之際給她買套新的衣衫。
進了店鋪,阮可玉便腳不沾地,不停地忙着挑花色、布料 — 門派中多為男子,難得見到同齡女子,此前在大昭寺便覺得頗有緣份,何況她聽謝蘭升說惠定在甯不許處救了他,她便對惠定更加喜歡。
“你喜歡什麼顔色?”阮可玉指着布匹對惠定說,她所指之處從紅色到綠色到紫色,應有盡有。
惠定感覺心髒仿佛被一張柔軟的大網包裹住。那是她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關心。
我喜歡什麼顔色麼 ……
惠定想起了回憶中那個穿着大紅色暖襖的女孩,伸出手指了指紅色布匹。
“真好看!”阮可玉眼亮如星,看着面前女子。
惠定被她看得面上發熱,隻低頭不語。
出了客棧,阮可玉挑選了兩匹溫順的馬,牽着惠定的手要教會她騎馬 —— 按阮可玉的話說,本就是病人,僅憑着兩條腿走去江甯府,于傷情自然大大不利。
鄧續生覺得耽誤半日不礙事,便随他們去了。
惠定悟性頗高,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經能自如馭馬。
“那真是奇怪了,鄧醫生年輕的時候最擅用毒,怎的不替你先解毒,讓你可以開口說話?”阮可玉問道。
惠定眸光流轉,回想起鄧續生的話 —— “姑娘,我有一劑藥,可讓立刻可以重新發聲,可是吃下去的你的記憶便找不回來了,你可要試試?”
惠定堅定搖搖頭 — 她要找回回憶,就算痛苦,她也要去了解一切的真相,去尋找什麼值得活着。
阮可玉見惠定怔怔地不說話,以為她擔心自己永遠開不了口說話而擔心,便語調一轉,以頗為輕快的語氣說道,“鄧醫生他現在天天追着謝蘭升,要教他醫術,說他頗有醫家天賦,可惜謝蘭升天性頑劣,别說是靜靜坐下來讀醫書了,便是讓他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聽人号号脈,他也不願意。”
說到謝蘭升,阮可玉變得神采飛揚,竟忘了看前路,她座下的馬匹看到前面的矮樹墩一躍而過,她整個人向後仰,幾乎要翻過身去。
惠定想要伸手扶她可距離在三臂之外,隻能眼看着阮可玉跌下馬去!
阮可玉一個靈巧的轉身,以足尖輕點馬蹬,以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讓自己重新穩穩地回到了馬背上。
好俊的身手!惠定在心中誇贊道。
“好俊的身手!”路旁傳來一聲叫好。
阮可玉和惠定随着聲音望去,隻見幾個頭戴青色鬥笠的人坐在路邊的面店,面前是熱騰騰的陽春面,看不清那幾人的長相。
阮可玉臉色一沉,示意惠定快些走。
走出了一裡地之後,阮可玉才輕輕松了口氣道,“剛剛真是好險。幸好掌門和師兄不在,不然肯定給我一頓臭罵。‘此行兇險萬分,切不可招搖’。”
短暫吃過早飯後,阮可玉一行人便和惠定告别了,惠定一人向着南邊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