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找到水了,還要圍着狐狸轉嗎,”江清容吐槽道。葉風荷雖然不能說話,卻還在盯着水裡掙紮浮沉的小狐狸看。這地方大概是它們日常的聚集區,岸邊全是密密麻麻的菱形腳印,遠遠地有幾隻大狐狸站在陰影裡不遠不近地看着,但或許是礙于他們的存在,并不上來幫忙。小狐狸賴以保持平衡的尾巴受了傷,拼命了好一陣子總算有上岸的迹象,江清容在旁邊看着沒忍住冷笑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狐狸不過畜類的一種,不可能有足夠的心智引誘人,但是自從他們進入地宮以來圍繞着這玩意發生的事情确實近乎邪,縱使他平生不問風水吉兇,眼下看着這玩意也避之不及了。
葉風荷忽然上來拉他的手,江清容懵了一下,看到葉風荷表情有點焦灼,他似乎在思考要怎麼跟他表達,指指點點地比劃了半天,最後将手攏在耳邊,做了個“聽”的動作。
江清容沒有風靈根,說實話他覺得周圍挺安靜的,但當他把目光重新投向水裡的那一刻,一時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他們此時所在的位置是整個地宮的底部,也即是溶洞内部最深處。沒人知道這是鬼侯生前有意而為之還是布局不當出現的巨大塌陷,但重點并不在于這個,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下河裡突然出現了數量巨大的狐狸。江清容知道狐狸是會遊泳的,但他根本看不清劃水的動作,隻能看到它們相互裹挾着前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河裡那全是狐狸毛狐狸糞的泥湯都滿的要溢出來了,江清容感到自己的胃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我們快走,”江清容當機立斷,河裡的景象看得他頭皮發麻。雖然水裡的狐狸眼珠都好像霧蒙蒙的沒有光,但他總疑心好像在被什麼注視着。不過一眼的功夫,他就大概規劃出了躲避的路線,因為他們也沒有别的地方可以走,要避開行為異常的獸群,隻能再向上爬一些躲進崖洞裡。
“你不要走,”葉風荷突然說話了,江清容有點驚喜的回過頭去,心想是不是剛給他灌下的那點水起作用了,趕緊蹲下來湊近了跟他說話:“掌門,出于謹慎考慮我們得先離開一會兒呀,雖然那些隻是狐狸,但是這麼大的數量,如果它們突然向我們發動襲擊的話會很難脫身的——”
“你不準走。”葉風荷好像根本沒在聽他說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胳膊,手上的青筋都浮現了出來,但對于江清容來說那力道微弱到其實一甩就可以掙脫。江清容知道葉風荷也不算是力氣很大的類型,但在他的認知裡,葉風荷至少跑跑跳跳是沒有問題的,眼下這有點離譜過頭了:“掌門,我知道你身體狀态不好,但是我會想辦法幫你,不會讓你再受傷的……”
江清容的聲音越說越小,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睜大了。他沒有掙開葉風荷的手,但還是盡量不露痕迹地往後仰了仰。沒有别的原因,雖然那還是葉風荷,但看起來仿佛變了個人一樣,瞳仁散大,長發散亂,最重要的是葉風荷臉上的神情他從來沒有見過,雖然嘴上還在說着命令的話,但他的眼裡全是惶恐和焦慮,那是江清容認識葉風荷以來還從來沒從他身上見到過的情緒。
江清容皺了一下眉頭,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背後泡湯的大群狐狸,含混着說道:“我不走,我跟他們不一樣,不會抛下你一個人的。”
他這話特意說的沒什麼特殊的指向性,但葉風荷大約是聽進去了,看起來稍微安定了一點。
“掌——不對,你,”江清容自己把自己給吓了一跳,還好他改口快,不然一聲掌門差點就順嘴說出來了,天知道葉風荷到時候又會是什麼反應:“那我帶你一起走可以嗎,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不回來了。”
葉風荷沉默了,好像在思考,但江清容此時此刻腦子裡全是狐狸,他忍不住用餘光偷偷去看,岸上居然還殘留着幾隻大的沒下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那毛茸茸的畜生在冷冰冰地看着他們,那目光如附骨之疽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且反胃惡心。
“不行啊,我從認識你以來一直都在這裡,”葉風荷突然開口了,很認真似的眉頭微蹙,但江清容聽得心都涼了半截:“你不是也在這裡待了三年嗎,為什麼一定要離開?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都是些什麼人?”
江清容閉了一下眼睛,一時間心亂如麻。他起先隻是懷疑,但現在可以完全肯定無論葉風荷眼裡看到的是誰都不是他,三年時間,他做夢都想不到能在葉風荷身邊待上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