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期霍昭陽兩個也嘎嘎點頭，朱抱岩在一邊不置可否，顯然是覺得他們這幫人幼稚又無聊。

“小道消息都聽過吧，茶樓飯莊都去過吧，”吳添樂那把破鑼嗓子要壓成耳語着實不易，但這一次他居然真的做到了：“那裡可能有人在拿我們這場比賽的結果下賭注，那些人就是來打探消息的人。”

“啊？”

江清容一時愣住了，心想這好像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話題，果不其然蕭子期也是這個反應：“這有什麼，這不就類似于賭馬之類的遊戲，很正常吧。我還見過他們各種給馬下套使絆子的，什麼往馬草裡下藥兌酒的，還有刺馬腿的噴辣椒水的，幹什麼缺德事的都有，因為真的有人在這種事情上賭上身家性命嘛。”

“但是，這裡面有個問題，”吳添樂的表情有點無奈，“你是馬嗎？”

蕭子期一下子不說話了。

江清容突然想起來龐修元臨上場之前看着他的那個表情，不情願的，又有點無奈的……他好像是真的不想在這裡見到他們。

江清容思考了一下到底怎麼一回事，眼珠子都瞪大了。

“你是說他們隊伍裡有一部分人可能是自願輸的，因為外面的人押了蒼狼谷赢，”江清容越說語氣越激動，一時音量有點沒控制住，“絕對是這樣吧。這兩支隊伍裡，賭蒼狼谷赢的一定是大多數。如果龐修元他們赢了，很多人會輸錢，應該是數目巨大的一筆，以至于他們甚至可以分出來一些來買通龐修元他們隊裡的人。”

“你小聲點，”吳添樂緊張兮兮的做噓的動作，江清容啊了一聲趕緊閉嘴，還好周圍沒有什麼人在注意他們這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自己的人在外面下了注賭自己輸，不過一般我不這麼猜，這種想法太黑暗了。”

“啊這……”

江清容把目光重新投回了賽場，在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之後他完全沒辦法以之前的态度來觀看這場比試，每一次看到那些人的時候他都在想他們當中誰在盡力誰又沒有，此時此刻腦子裡又在想什麼。他一邊旁觀着這一場所有人各懷鬼胎的比試，一邊止不住地想起來龐修元曾經跟他說過的話，那些話餘音繞梁猶在耳畔，仿佛當事人沒有在場子裡絕望地拼殺，而是正站在他的身邊。

“我真的很崇拜上将軍和他的老師！”

“其實拜仙門的時候我們幾個就沒過，是自己偷偷摸摸喝了藥才會的術法，當時就差點死了……”

“……沒想到上來就能見到你，你們真的很厲害！”

江清容看得一會兒目眦盡裂一會兒熱淚盈眶，感覺精神都快分裂了，那些激烈的情緒最後都變成了深深的無力感。

龐修元那麼信任他一個陌生人，就因為他是葉風荷的徒弟，但是他居然隻能眼看着這一切在眼前發生，什麼都做不了。

他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麼都做不了，在龐修元一反常态地沉默的時候，他本來可以多問一句是不是真的什麼都幫不到，或者至少在龐修元說出隊裡的情況的時候，他可以選擇再稍微信任他一點，而不是直接認為說的是假話吧怎麼可能發展到那種情況。但是以上的全部假設都沒有實際發生，甚至現在要把龐修元隊伍淘汰的就是他們自己隊伍最先擺出來的陣型，他們至少和龐修元還算是認識和有交情，而他們跟蒼狼谷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未免有些太殘忍了。

江清容實在是看的魂不守舍，都不知道比賽是怎麼結束的。霍昭陽上去拉他，幾個人全都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們去看看他們吧，”最後是吳添樂替他們拍了闆，說話還帶着點鼻音。

龐修元看着好像竭力在笑，但是努力了半天又實在不像是真的在笑的樣子，看起來着實有點滑稽。

“我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現在唯一一個能正常說話的是吳添樂，“但是你剛才已經盡力了，我們都看得出來。”

龐修元張了張嘴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眼睛向來是個要比嘴巴更加誠實的器官。江清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流淚，不像是他自己那種好像筷子尖戳爆灌湯包一樣往外呲，而是無聲無息地但源源不斷地往外淌。不得不說這種哭法十分的文雅，比他那嚎喪一樣的哭法看起來要好看太多了。

誰知道龐修元不愧是寫話本子的，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你們不可能完全知道發生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