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感冒發燒一星期。
一周過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我重新成為好漢這天,是大年初五,迎财神。搞封建迷信,老媽很有章法。一大早,她就将老蘇和我從床上扒拉起來,人手塞一串鞭炮趕出家門。自己則留在家中和餡兒包水餃。
各家各戶,鞭炮噼裡啪啦,響個不停。我和老蘇出單元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唐叔和李樂往裡走。
我問李樂:“小樂樂,你姐呢?”
李樂奶聲奶氣:“在家包餃子呢,哥哥要一起來吃嗎?”
大病初愈,能吃上一口唐雅親手包的餃子,也算幸事:“好。”
我将手裡的鞭炮扔給老蘇,自己則牽着李樂往電梯裡去,轉身的時候,我看見老蘇正沖着唐叔苦笑。
我問唐叔:“唐叔,你不來嗎?”
唐叔說:“你先帶樂樂回去,我跟你爸去放鞭炮。”
我說:“好,那等會兒見。”
敲門,唐雅開門。
她看見我,問:“你怎麼來了?感冒好了?”
前幾天發燒,唐雅說怕我傳染樂樂,不許我進門。可我一個風寒感冒又不是流感,怎麼可能傳染?
但好說歹說,她死活不同意,我沒辦法隻好依她。
所以,這幾天我倆根本沒怎麼見過面。
我說:“放心吧,都好了。”
她好似不信,擡手摸摸我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這才松口:“嗯,是不燒了,不過還是得注意保暖,以防反複。”
我不以為然:“知道啦,唐大夫。”
她瞪我,但還是将我放進門,又問:“我爸呢,怎麼沒一起上來?”
沒等我答,李樂先開口,繞口令似的念:“爸爸在陪叔叔放鞭炮,因為哥哥撇下叔叔一個人放鞭炮。”
唐雅沒聽懂樂樂的話,一臉茫然。
我趁機揩油,道:“倆老頭兒,正在下邊兒商量咱倆的婚事呢!”
結果,我的小腿,被狠踢了一腳。
很疼。
我懷疑腿被她踢折了。我一邊嚎得死去活來,一邊不忘沖阿姨喊:“阿姨,早上我留這兒吃餃子哈!”
阿姨在廚房,說:“好。”
須臾之後,阿姨從廚房出來,手上端一盤剛剛切好的鮮橙遞給我。我忙起身接過,說:“都是一家人,阿姨您别這麼客氣。”
餐桌上包水餃的唐雅,拿眼睛狠狠剜我。
我權當沒看見。
阿姨笑說:“你可真是個活寶!”
阿姨和唐雅包水餃忙得不可開交,樂樂動畫片看得津津有味,就我一個人百無聊賴,端着盤橙子在客廳裡走過來踱過去。
一會兒給樂樂喂一塊,一會兒給唐雅遞一塊。
她看我閑得難受,道:“過來,我教你包餃子。”
我問:“你确定?”
包水餃這門手藝,從小學開始,我是年年學,年年敷衍。
過去,我之所以敷衍,是因為我覺得包水餃這件事挺無趣的。面皮包餡而已嘛,隻要餡調好,誰包味道都差不多,缺乏自由發揮的空間。而我一向讨厭無趣,因此也便逃避學習包水餃。
離家半年再歸家,我的想法已悄然改變。
如今,我覺得家裡的水餃,與外面的水餃是不同的。不止是味道上的不同,更多的是感覺上的不同。恰好比,現在我偶爾會格外想念從前唐嬸、老媽和唐雅一起說說笑笑着包出來的水餃。
所以我決定,今年我要學會包水餃,以後好好地包給唐雅吃。
她遞給我一張餃子皮,說:“呶,你看,像這樣放上餡,手指這樣合到一起,捏一下就好了。”
她輕輕松松,一個餃子擺上案闆。
我态度端正聽講認真,可無奈,上手時手卻不聽使喚。捏出來的東西,一個個奇形怪狀,怎麼擺弄也不太像水餃。
唐雅一如既往,笑我笨。
诶?今天,我分明很認真的在學習啊,怎麼結果跟我想的不一樣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我笨?
阿姨見我苦惱撓頭,近前寬慰說:“沒事,小然,有皮有餡兒都算餃子,煮熟一樣好吃。”
不行,我不要算餃子,我要是餃子。
我繼續埋頭練習。
——02——
正月十二,我和唐雅同在這一天返校。她是上午九點的火車,我是上午十一點的飛機。
老蘇自告奮勇,為我們送行。
火車站外,她下車,我幫她推行李箱到進站口。我看着她依依不舍,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她轉身要走。
我扯她衣袖,問:“暑假你真的不回家嗎?”
她說:“對啊,之前不是說過?我要去醫院實習。”
我說:“好,我知道了。”
她說:“那我先進站了,你落地給我短信。”
我說:“嗯。”
機場高速上,老蘇問:“你和小雅還沒确定關系?”
我回:“嗯。”
他說:“我看寒假這陣兒,她對你挺好的,你得趁熱打鐵。”
我回:“嗯。”
他說:“你唐叔那邊,我和他通過氣了。他說,你和小雅的事情你倆自己說了算,他不做過多幹涉。但我看得出,他内心裡其實是希望你倆能成的,畢竟他也舍不得小雅遠嫁。”
我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