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我還真是從未想過。不過，老蘇倒是自小教育我：看人，要多看别人的長處、好處，要多試着理解、體諒别人的難處。

或許是因為幸運，我長到這麼大，竟仿佛真得從未遇見過壞人。又或許，正如唐雅所言，由于我貫徹老蘇的教導貫徹得太徹底，久而久之，在我的眼裡已經沒有了壞人。

不對，我猛然記起來。

小時候，我眼裡是有一個壞人的：“我眼裡，當然有壞人。”

聽到我的答案，她挺驚訝，問：“是誰呀？”

我答：“我二哥，蘇秒。”

她笑起來：“哈哈，對呀！他小時候是挺壞的，老欺負你。”

我也笑。

隻是這歡笑，終究未能将我心底的那一絲絲哀傷盡然抹去。

——05——

天色尚早，一時也不急于回家，我向唐雅提議先去商場采購些生活物資，她欣然應允。我常去的超市距離公寓很近，但那裡地方比較小，隻賣些生活必須品，沒什麼可逛的。

難得今天女神興緻高，我便将車開向了離公寓較遠的一家大型商場。

這間商場有足足七層樓，裡邊衣食住行、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倘若真要細細遊逛，便是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也未必逛的完。商場大則大矣，就是停車位難找，我繞了好大圈一才找到空車位。

同大多數女孩子一樣，唐雅也喜歡逛商場，隻是她一向忙碌，很少有時間出來閑逛。算起來，今天竟是她回國後第一次出來逛街。婚禮前，我原是安排了幾次采買活動的，初時她也答應出來，可臨到跟前她又說醫院有事來不了了。因此無論是訂購婚戒，還是定制婚紗，她都全權委托給了我。

美其名曰，她相信我作為平面設計師的審美。

我也是醉了。

唐小雅呀，你究竟曉不曉得，珠寶設計、服裝設計和平面設計，雖然都帶着設計兩個字，但三者壓根兒不在一個賽道裡呀？

我幾番苦勸無果，最後到底獨自踏上征程。

婚戒選訂尚且好說，隻一個款式，一個尺寸的事兒，幾張照片拍給她，由她挑選即可。婚紗定制可把我愁壞了。在此之前，我何曾想過，一套衣服竟能整出如此百般花樣？什麼面料、工藝、樣式、尺寸……單聽每個詞我都有些概念，可一旦咨詢顧問展開介紹，我就完全聽不懂了。所幸，後來我請到時尚達人鴻薇姐助陣，終于在她鼎力相助下才克服危機。

唐雅挽着我東瞅瞅，西瞧瞧，看啥都興緻勃勃。

不知不覺臨近傍晚，她說累時，我們已差不多逛遍了整個二樓和三樓。一路上我倆玩了抓娃娃機，吃了糖葫蘆，喝了奶茶，長遠打算，她還順手買了幾套孕婦裝和兩雙平底鞋。

坐在過道邊排椅上休息時，我問她：“頂樓有家電影院，要不要上去看個電影再回家？”

她說：“改天吧，今天有些累了。”

得到這個答案，我稍許有些失落。上次我們一起看電影，還是三年前，我去國外看她的時候。彼時，她帶我逛校園，恰好趕上放映廳裡播電影，她便拉着我一起看。以我的渣渣英語，簡單對話已是極限，她卻拉着我看一部專業性極強的講醫院急診科的電影，想也知道，我沒看懂。

但我若無其事，假裝看懂了。

正如此時，雖然稍有失望，但我若無其事，隻說：“好，反正以後機會多的是。那這樣，你坐這兒休息下，我去超市買點蔬菜水果啥的，等回來咱們就回家。”

她答應：“好。”

我道：“一個人待着别害怕，為夫很快回來。”

她笑：“又鬧！”

我依依不舍，放開她的手。

——06——

見我從樓上提回來的兩個碩大購物袋，唐雅調侃說：“你是不是怪我，剛才買衣服鞋子的時候沒買你的，所以去超市報複性消費了？”

我撥開購物袋袋口給她看，反駁：“哪有？你看我買的這些，突出一個民以食為天，物超所值。”

購物袋裡就是些肉蛋蔬菜、水果零食和速凍水餃……盡管量看着很大，卻沒花幾個錢。

她見購物袋中的速凍水餃占了好大一塊地方，又挑理：“怎麼？從今以後，你就打算天天拿這東西來投喂我？難怪人都說，男人一旦将女人娶進門，就再也不知道珍惜了呢！”

讓她天天吃速凍水餃？

我可舍不得。

我說：“放心，隻要為夫在，今後你就再也沒‘口福’碰這東西了，包裡這堆水餃都是我給隔壁樓的情敵預備的。”

她問：“給學長的？”

我答疑解惑：“對呀。你不是不知道我這位情敵，他那廚藝堪比災難，我看他除了能煮個泡面，恐怕也就隻會煮水餃了。所以我就給他多備了些，畢竟速凍水餃還是比泡面要稍稍健康些的。”

過去五年裡，我曾不止一次親眼見過，深更半夜時，許知非從小區門口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買泡面回家的狼狽樣子。

若是非要問，深更半夜，我為何會出現在便利店？

因為我也是去買泡面的。唐雅離開的這五年，我和我情敵過的日子差不多，每天都是外賣、泡面充饑。因為經常在午夜的便利店偶遇，因為經常購買同一個品牌的泡面，所以我倆惺惺相惜，漸漸有了偶爾通宵達旦的開懷暢飲。

盡管如今唐雅回國，往後我家開夥的時候多，我可以有事沒事拉他來家裡改善夥食。可我總不能一天管他三頓呀！因此，我特地挑了些速凍水餃打算回頭放到他家裡，讓他可以偶爾換換口味，省得叫不到外賣就隻能煮泡面。否則以他的工作強度，天天都吃泡面，我真擔心他哪天忽然就英年早逝了。

瞧，我可真是個中國好情敵！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