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唐雅于餐桌前坐定。
我關掉客廳頂燈,擺出早先備好的香薰蠟燭,然後獻寶似的,将忙活了兩個小時的成果,一一端上前,花花綠綠鋪滿整張餐桌。
見我擺出來的菜品,她不由失笑,道:“小然呀,你不會不知道,人家西餐的前菜、餐湯、副菜、主菜、沙拉……是吃完一道,再上一道的吧?”
西餐基本規矩我當然懂。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無奈:“主子您就别挑理兒啦!我也想一道菜一道菜給您上。可咱們剛搬家,新置辦的保溫箱還沒裝好。菜若一道道上,等您吃到最後,那牛排還能有熱乎勁兒麼?索性咱不講那些個規矩,把西餐當中餐吃,我一股腦全端上來,您想吃啥就吃啥,就當是入鄉随俗了。”
因為打算接兄妹倆回北京念幼兒園,所以我和唐雅在小區裡新租了套三居室。我倆幾天前才搬進來,好些新添置的家電尚未來得及安裝。
她颔首:“好吧,本宮今日且給你幾分薄面,屈尊嘗嘗你這頓四不像的燭光晚餐。”
我繼續吹捧:“您聖明。”
她笑罵:“滾去坐下。”
我領命:“奴才遵旨。”
她無語,問:“你最近,是不是在看什麼清宮劇?”
我反問:“為夫幾曾看過宮鬥劇?你不是不知道,為夫鋼鐵直男純情的很,追劇從來隻追武俠。”
她搖頭:“那你詞兒那麼多?”
我腆着臉大言不慚:“觸類旁通罷了!”
她再搖頭,不屑于同我繼續廢話,直奔主題道:“今天擺這麼大陣仗,你又要獻啥寶咧?”
唐小雅呀,你可真是拆台小能手。
就算,是你看着我長大,在你跟前我永遠都透明,你一眼就能看穿。那您能不能裝一回看不穿咧?
我意興闌珊,假裝抱怨:“女神,您能别總這麼慧眼如炬嗎?你這樣,害的我都不想把禮物拿出來了。”
正如唐雅懂我,我也懂她。
我知道,她打小很吃我這套明貶暗褒的把戲。聽過誇獎,她果真興緻盎然,也學我自吹自擂起來:“姐姐我天生聰慧過人,能有什麼辦法?而且,我就喜歡看你每次被拆穿後,臉上那副生無可戀,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我感慨:“你可真夠惡趣味的!”
她翻臉比翻書快,秀目瞪我:“有膽子你再說一遍?”
我求生欲多強?一看她眼色不善,忙狡辯:“正因為您趣味超凡,我斯德哥爾摩,所以咱倆才天生一對嘛!”
她隔着餐桌打我手背,道:“還敢諷刺我?”
我反手握住她打過來的手,然後緩緩将一個小盒子放進她手心,道:“呶,這便是為夫獻的寶了。”
禮物是我親自設計并找工匠定制的,一對小小的鸢尾花型鑲鑽耳環,樣式簡單且素淨,是她一貫偏愛的風格。白色鸢尾是唐嬸生前最喜歡的花,同樣也是她最喜歡的。因此,我料定她會喜歡這份禮物。
——05——
吃過晚餐,我在廚房水槽邊洗碗。她挽了袖子過來幫忙,我嫌她礙事,将之請到一旁,道:“幾個碗碟而已,不敢勞您費心。”
她含笑從果盤裡摘幾粒葡萄。先往我嘴裡塞一粒,又向自己嘴裡放一粒,而後說:“明天我要工作,你一個人回去接小星和月牙兒可以嗎?”
我嚴重懷疑,她們老唐家自帶龍鳳胎基因。同輩裡有唐雨和唐風姐弟,小一輩裡則出了蘇星繁和蘇月盈兄妹。兩小兒乳名分别是小星星、小月牙兒,都是我給取的。灑家覺得如此稱呼,頗得童趣,煞是可愛。唐雅卻不以為然,她隻嫌啰嗦。每每總各去一字,僅以小星、月牙兒相喚。
至今我猶記的,四年前,兄妹倆第一次被遞到我懷裡時,我那悸動到熱淚盈眶的複雜心緒。初見兩個小小嬰兒,我隻覺得兩個都是軟軟糯糯、漂漂亮亮,怎麼看都好看,怎麼也看不夠。縱然之後大半年,我被兩個小祖宗折騰得死去活來,我也甘之如饴,每天過得倍兒開心。
從孩子戒奶被送回老家算起,星月兄妹已跟着老蘇和老媽生活了三年有餘。盡管現今交通便利,我得空就回去看他們,但還是會忍不住常常想念。
去年夏末,我和唐雅本已打算接兄妹倆回北京讀幼兒園。無奈,老蘇和老媽舍不得。老蘇尚且好說些,他表态模棱兩可,但老媽态度堅決,非說等兄妹倆上小學時再送來北京不遲。我苦口婆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先是策反老蘇後,才将老媽說通。
如此一來二去,時間便拖過一年,兄妹倆也就在小城的幼兒園開了蒙。
原本,我是打算趁暑假接孩子來北京的,如此一則可以讓他們在開學前适應适應新環境,二則我也可以和唐雅帶他們在北京到處玩一玩,加深下親子感情。孰料天公不作美,暑假期間,我的工作忽然出奇忙碌。我無暇分身,唐雅更是一如既往的焦頭爛額。直至近日,工作告一段落,我才趁着節前清閑,将租房、搬家、入學手續等一應事務逐一辦妥。
因而,眼下是萬事俱備,隻欠回小城接孩子了。
我知道明天她有一場很重要的手術,不可能跟我一起回小城,可還是玩笑說:“若是女神肯請假陪為夫回去,我也不反對。”
她笑:“你想得挺美。”
我笑着回怼她:“前段時間,我曾看網上有高論,說有些人對孩子是‘管生不管養’,我猜這話說的大概便是尊駕了。”
她蹙眉:“怎麼,你不服?不服咬我呀!”
我多從善如流?擡手便将她攬進懷中,低頭咬她……的唇,輕輕地,柔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