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定了!我親自去尋道監官,若有消息我派人來尋幾位道長!”說着,柳羿安便信心滿滿起身,朝幾人拱手告别,便帶着手下離開了。
益州的道監所設于蜀山腳下,探子遍布益州各地,此地交通發達,消息聯絡密切,不過一個時辰,各道觀負責人已齊聚道監所。
道監官恭敬地将柳羿安請上主位,又命下屬為他奉上茶水。
“今日召各道長前來,乃有個不情之請想麻煩大家。我玉衡司收到捉捕令,負責捉捕桃映村殘害百姓的桃花妖,此妖修為千年,實屬狡猾,善于隐匿妖氣僞裝身份,潛逃入蜀山,已無法尋到它的蹤迹。蜀山道觀衆多,若是藏于其中,實在難以察覺。請各道觀協助我們七重司捉拿桃花妖。”柳羿安展示出自己的令牌及捉捕令,嚴肅起來與方才和雲青談笑風生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知司使想要我們如何配合?”
“蜀山道觀衆多,我司人手不足,無法一一搜查,所以尋大家來,是要大家協助我們相互搜查。這樣可避免桃花妖聞聲而逃。”
議事堂中烏泱泱站着一片各式各樣道袍的道士,他們面面相觑,議論一番後,均是同意了柳羿安的想法。
想要搜查幹淨,必定不是個簡單的功夫,尤其柳羿安要求他們連帶着道觀附近的山林也一一搜查個遍,一來二去已經兩天時間過去了。
在這兩天内,雲青也不斷穿梭于益州城内的大小街巷,不單單是為了查探那老道的蹤迹,更是想要摸索點線索。
這兩日她夜間睡不着,忽而想起,當時在揚州鄭家,那逆轉陰陽陣中的黑氣飛向了西南。那說明供養那東西的主人在西南。
而那老道,在苗域待了數月,那便說明,供養那黑氣的不是他,他不過是負責布陣。
那麼,真正供養那邪物之人,大有可能就在蜀山!
深山之中,林蔭之下的泥濘小道通往一尊石刻像,石像足有兩人之高,身材魁梧面相威嚴。石像已經被歲月磨去了尖銳的棱角,還隐約看得見些彩漆,隻是經過風吹日曬,已經掉落得差不多了。
這是古時百姓信仰的山神像。那時道教尚未流傳,蜀山還未有這上百間道觀。益州時有山崩之象,靠山吃山的百姓們認為這是蜀山的山神發怒,便齊心協力在蜀山之上刻了一尊石像,每年春日家家戶戶都備好家禽五谷,上山向山神祈福,保佑來年平安順遂。
隻是,雕刻這尊石像耗費了好幾年光景,百姓也想盡辦法供奉山神,可好景不長,依舊是地動山搖之勢,甚至比往常更為嚴重,落石砸死半個村莊的人,毀了他們過去一年的收成。
久而久之,百姓們也才發現,供奉所謂的山神并沒有任何用處,正值道教盛行,有位道長在蜀山之上羽化登仙,便有人說,修道之人有朝一日能成仙,于是衆人又開始供奉道仙......
至于那尊山神像,已經有近百年無人問津了。更是鮮少有人踏足此地,也無人知曉,在那山神像之後,藏匿有一空曠山洞。
“元亦,如今七重司正在蜀山大肆搜捕桃花妖,你切記謹慎行蹤,若是被發現,那我們可就功虧一篑了。”山洞之中燭火明亮,最深處置有一張木床,一個放滿書卷的書架,還有幾張木凳,被随意踢倒在角落。
“放心,此地無人踏足,倒是你那幹兒子,恐怕早晚會被人尋來蜀山。”
“哼!來便來!那人打傷他,這筆賬我正愁無處可報呢!”男人帶着怒氣奮力一甩袖袍,冷哼一聲,面目瞬間變得猙獰兇狠。
“這是一次意外,但也在警告我們要加快手腳了,若是被發現......這些年的計謀都功虧一篑了!”
“知道了,你安心在這裡養傷,我會處理好的。”男人往洞中瞥了一眼,轉身朝外走去。
走出山洞時,男人不忘左右觀望一下,見四周無人,這才安心循着空曠可落腳的地方朝山下而去,身過卻不傷到絲毫草木。
“前輩,益州城好大!我原以為揚州已經夠大了!沒想到益州比揚州還要熱鬧!”
人人向往修道學符,便會有人堅持不懈地來益州,登蜀山,此地熱鬧倒也不足為奇。
雲青買了碗糖水給明冉,她甜滋滋地笑眯了眼。
前輩人真好!她待在道監所實在太無聊了,哥哥不陪她玩,師祖不愛搭理她,小金蛇因為吸食過多師祖的純陽血,也陷入了沉睡。于是她在前輩面前磨了磨,求得她帶自己出門,想不到前輩還會給她買糖水喝!
“此處人多,你跟緊,别走散了。”雲青低頭,瞧了眼不過到自己腰間的明冉,提醒道。
“知道了!”明冉脆聲應道,伸手拽緊雲青的衣袖,跟着她的腳步,穿梭在人群之中。
行至人多之處時,忽有一道身影匆匆而過,卻撞上體型嬌小的明冉身上,明冉手中的一隻竹編小蝶摔在地上,斷了幾根。
“我的蝴蝶!”明冉驚呼一聲,小心翼翼地撿起自己新買的玩具,心疼得不行,雲青卻注意到一旁站着的身影。
撞到明冉的是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她梳着秀氣的辮子,唇紅齒白,身上的粉襖裙顯得她俏皮可愛。可她此時卻一臉驚慌地望着雲青。
那女孩擺着手,驚慌失措。張口嗷嗷兩聲,說不出一句話。
她是啞巴。
雲青輕皺着眉,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某一處,逐漸有了深意。
“不不不,沒事沒事,我沒事,姐姐你不用着急!”明冉知曉她不會說話,心中可憐她,頓時也不覺得傷心了,連忙安慰她。
啞女雙手不知比劃着什麼,指着長街又指着明冉,不知為何意,見她們實在看不懂,啞女越發着急。
“月靈!”擁擠的人群中擠出一人,他衣領微亂,帶着喘氣聲沖到他們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啞女,見她安然無恙,這才轉頭去看雲青和明冉。
啞女見他出現,立馬喜出望外,雙手快速比劃起來。男子顯然是讀得動啞女的意思,他一臉了然,朝她們二人賠了笑:“實在不好意思,我師妹不會說話,撞壞你們的東西無法親口道歉,她說她可以再賠償你們一隻。”
明冉原先還沉浸在傷心中,聽見男子的道歉時才有幾分喜悅,正要一口應下時,卻被雲青拽着手臂,拖到了身後。
“不值錢的東西,不必了。”
見雲青并不接受他們的歉意,男子尴尬一笑:“實在抱歉了。”
雲青拉着明冉離開時,明冉還十分不舍自己那碗隻喝了不到一半的糖水,正頻頻回頭看時,被雲青一把拽了回去。
“在這裡要小心謹慎,别和陌生人搭話。”雲青提醒道。
明冉有幾分委屈,遺憾道:“知道了,隻是可惜了那碗糖水和我的蝴蝶。”
即将進入拐角之際,雲青用于餘光瞥了一眼那兄妹二人離開的方向。
那人身上穿的是光明觀的服飾,而那啞女肩頭萦繞着一股黑氣......
她定不會看錯!那抹黑氣說不定與那老道有關系!
看來她有必要夜探光明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