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玄明問道。
“她修煉禁術!七重司司使對此也不聞不問!我想請問師父這如何處置?”
玄明聽着玄野語氣中那正氣凜然,忍不住笑意,正欲和他解釋,卻忽聞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玄野!你放肆!”
一身着碧色的女子背手走入堂中,所有弟子皆向她行禮,喚她一句“掌門。”
碧瑤來到玄野面前,目光微冷,瞥了一眼雲青後,又落在玄野身上。
“碧瑤師叔,我做錯什麼了嗎?”玄野疑惑,不解地問道。
那雙眼中滿是天真,腦筋更是直壓根不會轉彎。
鶴雲山如今由碧瑤掌管,她為人正直,待事嚴肅,便是往哪兒一站,就覺她威嚴滿滿,可對待門中子弟又和善寬仁,因此弟子們對她恭敬卻沒有懼意。
碧瑤行至堂中上位坐下。
“她是你師叔。”
“師叔?”
玄野看了看碧瑤,又轉頭看了看雲青。
眼中有一絲錯愕閃過,卻又很快消散:“怎麼可能!我怎麼會......”
忽地,他的話突然停頓住,腦中回憶起在合幽谷,雲青毫不避諱地說他連鶴雲山的入門課程都不會,又突然發現,好像雲青使的法術裡,多多少少有鶴雲山法術體系的影子。
師叔......
玄野瞪大了眼,不置信地看向玄明,見他笑着點了點頭,頓時覺得自己信念崩塌。
這一路上,他可沒少在背後說雲青壞話啊!不是說她修煉禁術,就是說她歪門邪道,未來必定是個禍害......
玄野隻覺背後一陣發涼,他僵硬着身體,來到雲青面前,愣了許久,才朝她鞠了一躬:“師叔,抱歉,是師侄莽撞,多有得罪!”
雲青瞧了他一眼:“嗯。”
玄野起身,見她神色平靜,大概是不放在心上,這才偷偷緩了一口氣。
“師父,師叔她......”
玄明笑着,擺擺手:“知道了,我會醫治她,你們不必擔心,她可死不了。”
玄明話中有話,玄野并未聽出,他目光落在蒼樾身上,湊到玄明身邊,小聲問道:“師父,那師祖他......”
“你小子,連師父都沒見過他幾面,你竟聽信一個未謀面的人?”
玄野撓了撓後腦勺,并未明白:“可是他身上的衣袍有我們鶴雲山的加持啊。”
玄明瞥了一眼自己這個傻愣的徒弟,無奈搖了搖頭。
此時,議事堂跑入一抹身影。
無若來到碧瑤身邊,在耳邊小聲說着什麼。隻見碧瑤猛地從椅上站起,她走到蒼樾面前,恭敬道:“晚輩不知是蒼樾師叔,多有怠慢,請師叔責罰。”
衆人臉色一變,也随即向蒼樾行禮。
滿堂之中,唯有雲青還靠着柱子,半死不活地撐着。
蒼樾慢悠悠掀起眼皮:“嗯,我許久不在鶴雲山,你們不認得也正常。隻是,你們再不救她,她可就要死了。”
衆人再擡頭時,角落裡的雲青已然暈倒在地。
清晨時分,剛下過一場小雨,天空灰蒙蒙的,鶴雲山被籠罩在雲霧之中,山林間彌漫着水汽。
玄野提着小籃,穿過道道圓形拱門,出了道觀後門。在道觀後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在鶴雲山的陰坡,通往山下。潮濕的霧氣打濕了台階,小道兩側是高聳的山體,上面爬滿青苔。
林間陰暗,玄野走得小心,直到看見伫立的山門,他選了右側小路,向深林而去。
林間隐藏着一處壇子,這裡設着陣法。玄野卻可徑直入内,他将小籃放置在石階上,随意席地而坐。他靜靜看着玄明正在施法為石床上安靜躺着的雲青療傷。
雲青的斷骨已經被接上,經過幾日的療傷,傷勢已明顯大好。
玄明施法結束醒來後,沉重地喘了一口氣。
他果然是老了,每日一次施法都讓他有些吃力。
“師父,給您帶了您喜歡的百花羹!”玄野将小籃打開,取出一碗,遞給玄明。
随即,又取出一碗,那是給雲青熬的藥。
雲青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時,就聽見玄明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不必來了。”
雲青坐起身,接過玄野遞來的藥,一飲而盡。
“你說你,益州距離鶴雲山如此近,你不先通知師門,與你一同捉拿他們,孤身一人前去,難怪把自己折騰得半死。”
玄明面露幾分嫌棄,數落着她。
雖然是死不了,可斷骨之痛便是無惡不赦的妖魔都難以承受。
雲青微微沉默,目光卻似有用意地瞥了眼玄野。
“你徒弟入鶴雲山七八年了吧?連飛行符都不會畫,讓他回山門報信,怕是人早已經跑不見影了。”
玄野莫名被貶低了,下意識要反駁,卻突然回想起,此人是自己的師叔,可不是什麼不知來曆的散道了。
于是玄野扁着嘴,委屈巴巴地往玄明身後靠了靠。
玄明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嗯!你說得對!我這徒兒确實落下别人太多!師妹,你功法有成,集百家之長,不若你替師兄教他幾招?”
他笑得谄媚,雲青立即便明白這是挖坑等她呢。
可是雲青也明白,玄明這人不靠譜,讓他教出來的徒弟,那絕對是半吊子。
玄野微側着腦袋,小心翼翼地看着雲青,眼底的擔心令雲青立馬便明白了。在他不知道她也是鶴雲山的弟子時,他對她毫不尊重、惡言相向,大概此時便是在擔心雲青會記恨此事,而不願意傳授他功法吧。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人。”雲青目光冰冷,落在玄野身上,他驟然一抖,可随即便機靈地反應過來。
“師叔放心,我一定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