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歲甯終于走上了觀景台。

在這約摸十幾平方米的台子上，站着各式各樣的人，有的在專心緻志地欣賞景色，有的雖然對看台的風景并不感興趣，卻還是會在某個瞬間，被稀星點綴的夜空，歡笑的人聲和晚風攜來的涼意所吸引，不由得感到惬意。

白歲甯就屬于後者。

因為褚執在身邊，她完全無法說服自己盯着看台遠方光華湧動的建築群。

每看一眼像發光積木的城市，她就會假裝仰頭看天空實則觀察身邊褚執的動向。

他在想什麼呢？為什麼一言不發？

她咬住嘴唇，很想開口。

天上，月亮似乎蒙上了一層紗，将它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那層薄薄的黑紗後。

“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

她憋了半天，沒想到自己竟然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立刻把胳膊枕在靠欄上，将臉埋了下去。

“見過？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

她等來了他表示疑惑的話語。

“不是啦，我是說，在更久以前，在我們見的第一面以前，我們是不是就見過？”

這句話顯然比上一句更加令人疑惑，她都不想擡起頭來了。

“……”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回答。

“褚執，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把臉扭向他不在的那邊，既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又能看看别的東西給自己壯膽。

“很厲害的人。”

這次他回答得很快。

“啊？厲害？我哪裡厲害了？”

她吃驚地轉頭，發現他一直在盯着她後，立馬把頭扭了回去。

“厲害到讓人有些害怕，這麼多年來，你從未輸過。”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

白歲甯的嘴角開始變得僵硬。

從沒輸過……這說的是她嗎？從小到大她因為成績考差，人際關系問題在父母面前哭過無數次了，這還叫沒有輸嗎？

“你别開玩笑了。”

她以為他根本就是在打趣她，不由得氣惱地擡起頭，盯着他，卻發現他的眼睛很明亮。

“沒有開玩笑。”

他抱着雙臂，含着笑意，看着她。

“哈，那我這麼厲害，是不是可以保護你了？”

她後退幾步，用輕松的口吻跟他說，實則心裡亂成一團。

“是啊。”

他居然朝她點點頭。

“别亂說了，從小到大，你幫了我多少次。還記得嗎，我差點掉到河裡的那一次，不是你把我拉上來的嗎？那個河畔還有鮮紅的大花……”

白歲甯覺得腿站得有點累，背靠在護欄上，看着褚執。

“不對……”

他說，把手伸進口袋，似乎在用力握着什麼東西。

“還有還有，那次……”

白歲甯存心要證明褚執幫了她很多，可除了差點掉河裡的那件事外，其他都是些小事，就算這樣，她依舊說了半天。

“不對……不是的，我什麼也沒能幫你，是你，是你……”

他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驚慌。

白歲甯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忽然覺得背後輕飄飄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坐在了護欄上。

她看到褚執伸手，想要拉住她，可她抓不住他的手。

他們之間像隔了一道厚厚的牆壁。

她覺得有鎖鍊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恍惚見，居然又看到了在河畔的那種鮮紅的大花。

“*&*#”

他在……說什麼？

她瞪大眼睛，忽然看見了褚執張嘴，似乎在說話。

好難受啊，喘不過氣來了，有什麼東西想把她往下拉。

死神嗎？難道祂知道她從冥界逃跑，想要來收割她的生命了嗎？

不，怎麼允許，她怎麼會讓好不容易到手的生命再次離開自己？

白歲甯掙紮着，此刻她已經能夠将整個天空盡收眼底，然後又懷着強烈的不甘看着它緩緩傾斜。

要掉下去了！

觀景台下面是陡峭的懸崖，若是她掉下去，必然會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