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聲一愣,衛無風已經自己站起身,滴着水的黑發緊貼在蒼白的臉上,兩隻眼睛也黑幽幽的,在祝聲身上迅速掠過。
“别在這裝可憐。”南餘雙手環胸,冷聲說,“你敢把你剛剛說的話再重複一遍嗎?”
“重複什麼?”衛無風嘴角嘲諷地勾起,“是說你明明是個有婚約的貴族,地位卻連個低賤的小三都比不上這個事實嗎?”
南餘勃然大怒:“你!”
他恨不得沖上來親自扇衛無風幾個耳光,半途卻被祝聲攔住,又氣又丢臉,眼睛發紅地緊緊抱住祝聲的腰。
“我從來不反對你有情人。”南餘顫抖着嗓音,“可不能是配不上你的賤民,也不能是這樣的東西。”
“我跟他不是情人關系。”祝聲試圖解釋,“你先冷靜一下,對身體不好。”
南餘大聲打斷他:“那你還記得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嗎?這段時間,如果我不聯系你,你根本就想不起來理我……沒有電話,沒有寫信,沒有禮物,隻有你們家管家寄過來的慰問品!”
祝聲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位少爺是來算賬了。
南餘本來就是嬌縱着長大,喜歡上祝聲後學會伏低做小,但貴族少爺的傲氣不會憑空消失。祝聲之前不給他回應便罷了,如今祝聲給了他回應,又想随便拈花惹草,南餘是忍不了的。
祝聲沉默一瞬,南餘立刻抓着這個機會,恨恨說:“我不管,你不能這樣對我。”
祝聲看着他,他猜測以南餘的驕傲,應該會主動提出解除婚約,正中他下懷。這樣對誰都好,南餘短暫傷心後,會有更好的選擇。
他沒想到南餘會一手按住他的後頸,手掌用力确保祝聲不會躲開,手指陷進柔順的發絲中,同時柔軟的嘴唇帶着幾分生澀壓下來。
祝聲睜大雙眼。南餘另一隻手牢牢抱住他的腰,嘴唇貼上來後,稍稍磨了一下,就大膽地含住他的下唇吮吸,靈活的舌尖也舔上内部濕潤的黏膜。
終于,祝聲也不顧禮節,他強硬抓着南餘的手,退開結束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吻。
被他推開的南餘沒有窮追不舍,擦了一下嘴唇冷笑:“我可以光明正大親你,這就是我的身份,其他人誰都不行。”
衛無風忍無可忍:“我和他——和學長之間沒有任何不正當關系,随便你怎麼想。如果你看不住,就算沒有我,也多的是别人想湊上來。”
說完,他擡腳就要走。
祝聲站在原地閉了閉眼,他在南餘口中嘗到了酒味,淡紅色的嘴唇被吻出一點濕漉漉的水光,隻是夜色隐藏了這點。
人下意識的舉動是不會騙人的,南餘感覺出祝聲推開他時的抗拒,已經氣得不行,再聽這句話,臉色陡然變了。
“這麼會說話。”他的聲音陰森森的,出衆的臉上毫無表情,“剛剛還是對你下手太輕了。”
祝聲猛一轉身:“南餘!”
南餘開口比他還早:“把他扔下去洗洗嘴巴。”
——撲通!
水花四濺,亭子邊濕了一片,沒了燈光,黑漆漆的湖面寬廣無際,仿佛無底的深淵。
南餘帶來的保镖身材強壯,聽話利落,這邊剛下命令,那邊就抓着衛無風把他推了下去。為防止衛無風遊走,還牢牢抓着他的手臂,确定他一直在水面之下。
祝聲腦子都要炸,偏偏南餘還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以一種幼兒園時命令朋友不準跟另一個人玩的口吻要求:“你别管他,你再多管他,我就讓他淹死在這裡。”
他手中祝聲的手腕繃緊,細膩的皮膚有些發涼。祝聲沒有甩開他,隻是以南餘從未聽過的冷靜聲音問:“南餘,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這個聲音讓南餘心裡發慌。
“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我本來很高興你能康複,如果你對婚約有意見,我們都可以再商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南餘的手失了力氣,祝聲抽出手,轉過身看他,“你讓我很失望,這就是貴族的品格嗎?我隻在那些妒忌到失心瘋的街頭平民身上見到過。”
事到如今,祝聲已經不在乎和南餘維持表面關系了。
盡管他做事确實不對,在外人看來就是既有婚約又跟小三小四牽扯不清,現在還對南餘說這麼難聽的話,簡直就是一個罪該萬死的渣男。但祝聲很清楚一件事,哪怕沒有衛無風帶來的死亡威脅,他也不會跟南餘在一起。
索性他來做這個惡人,甯願南餘恨他,隻要能解除婚約就好。
當斷不斷,才是麻煩。
水聲已經比剛剛小了,祝聲不為所動地看着南餘失魂落魄的臉:“放他上來。”
南餘被他這句話說得回神,表情變得兇狠起來,斬釘截鐵:“不。”
祝聲點一點頭,什麼都沒說,擡手就開始解身上襯衫的扣子。
還好是夏天,直接下湖水應該也沒什麼影響。
南餘不可置信地提高聲音:“你幹什麼!”
襯衫解開了,露出白淨細緻的肌理,腰腹處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紋路,不太明顯,使身體多了幾分符合貴族審美的文雅秀氣的美感。眼看着祝聲就要把襯衫扔下,南餘顫抖着喝道:“讓他上來!”
他認輸了。
祝聲動作一頓,嘩啦啦的動靜裡,桎梏消失的衛無風喘着氣,雙手撐在亭子邊緣,水鬼一樣上了岸。
詭異的靜寂裡,南餘以奇特的語調說:“好、好,你甚至願意跳下去救他,真是動人。但是祝聲,就算沒有我,你也不可能跟一個底層人在一起,這點你清楚。”
離開前,南餘留下最後一句話:“我不會解除婚約的,祝聲。我要你讨厭我到死的時候,還是得跟我結婚,上我的床。你有多難受,我就能有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