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裡頭凝縮着幾人的倒影,晨曦一照璀璨的如夢似幻。
青浣摸了摸小白的腦袋,蹭了一手的潮濕。這些晨露與瑤池聖泉氣息相同,或許對容危的傷情也有好處。
她費力起身,腳下有些不穩,準備學着容危的樣子,也去收集一些晨露。
小白本來在她的裙邊,伸手拍了拍,它示意它起身。
腳下的枯枝成堆,又被霧氣浸得濕滑,她腳下一擰,露出些什麼東西來。容危坐在石像腳下運功療傷,兩人都沒有察覺異樣。
小白低頭嗅了嗅,立刻追上她,絆住她前行的腳步。
“嗚~嗚嗚……”它此時還不會說人語,隻能用爪子刨着地面,不斷嗚嗚出聲提醒她。
“怎麼了?”
小白仰頭看了她一眼,知曉已經引起這位新主人的注意之後,爪子的動作越來越快,很快,一層厚厚的腐葉被他刨開,露出底下森然的白骨。
青浣蹲下身,将腐葉撥開,越撥越心驚。
容危走來,一手接過她手中的碗,一邊蹲下身,伸手捏出一根兩尺見長的骨頭,看粗細像是一個人的腿骨。
小白趁機跑到其他地方挖了挖,也是一樣的情況。
容危輕輕拭去上面的泥濘,将骨頭放回原處,說道:“看上面落葉的厚度,這些人死的時間不長,恐怕就是這三四個月的事情。但這人骨也太幹淨了。”
僅僅三個月的屍身是不會腐爛得如此幹淨的。
青浣忽而又想起了謝蓁,照容危所說,她也是死在差不多的時間,那樣一個女子,青浣如今想起來仍止不住地惋惜。
隻不過謝家人卻能被僞裝成與生人無異,這裡的人卻已成枯骨。
越想越不對,就在她盯着這一地的荒骨枯枝思索的時候,容危已經起身收集晨露了。
才過了不久,草木之上又凝出了新的露珠,
“恐怕這些都是枉死在容迹手中的。”她站起身同容危并肩,一滴一滴收集晨露,不多時露珠已滿盞。
她将帶着血迹的碗遞到容危唇邊,周遭綠意森然可怖,灑下來的晨光燦而無溫。
“敢喝嗎?”
男人沒有絲毫猶豫,端起碗一飲而盡,豪氣幹雲,仿佛飲的不是晨露而是瓊漿,一點也沒将這滿山的枯骨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有用沒用,死馬當活馬醫吧。”她擺了擺手,繼續研究此間的種種。
“你有沒有察覺不對,你身為聖子,地脈有異你定然會來探查,而恰好這裡又有靈泉的氣息,再然後容迹暴露,謝家人死,你我來到此地,卻發現了一地白骨。”
容危将碗收了,站起身:“你是覺得,有人故意引我們前來?”
青浣搖搖頭,她說不清楚,隻是有些想不通。
“我隻是想不通他們留謝家人的目的是什麼,隻是為了騙我們?”她說着掐了一片葉子,其中的生息被斷,綠意頃刻蒸發,化作一片枯黃落在了她的腳面上,風一吹,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回歸本該的模樣。
她看着它融于落葉堆,突然開口問道:“今日是何日?”上次知道日子還是在思過崖下崔煜同她說的臘八。
容危掐了掐,可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說:“不知。”
像是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過了幾天,但應該離崔煜所說的年不遠了,不過她有可能無法幫助他尋到父親了。
她一時間有些哀婉,初來時一片冰霜,如今此地的景象看着寒暑颠倒,倒像是過了半年之久了。總覺得有什麼大事情會在這幾天發生。
她擡頭望着神像,期許着上天能夠給予她一些指引。
可能真的是上天眷顧她這個上清境遺孤,片刻後,她的心中還真想到了一個駭人的想法。她抓住容危的手腕指着那石像,問道:“你還記得青玄的模樣嗎?”
“不甚清楚,怎麼了?”容危皺眉,記憶中的青玄樣貌已經十分模糊,隻能看出個大概,而入魔後的他更是沒有半分之前做神君的影子。
“你看看這座雕像,我總覺得和青玄十分的相似。”
容危也擰眉掃去,這一次他的目光被神像手中的劍吸引了過去。那把劍的劍柄握在石像的手中,隻露出一部分柄頭,上面刻着繁複的草木花紋,幾百年過去仍舊清晰可見。
而當時奪舍他的人身上也有一柄劍,上面有着一模一樣的花紋。
他将這些同青浣說了,青浣問道:“之前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他那把劍沒有劍鞘,上面又有魔氣萦繞,方才你提及他,我才想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