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之前來此地的時候,有沒有這石像?”
“有。”他回答得十分肯定。可正因如此,青浣心如墜入冷潭之中,青玄或許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怕,這人在人間的布局比想象中的還要早,說不定連淨彌都是他謀劃中的一環。
心中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此處的地脈眼在何處?我要去看看。”
“地脈眼就在這座石像身下,不過地脈深藏地下,肉身定然無法探到。”
“無妨,我可以,此處生機盎然,正是我這種草木之身的天下。”
說着雙腳化作雪白的竹莖紮根地下。容危來不及阻止,她的竹莖便化為利刃,無情地破開擋路的草木莖,往地底深處紮去,眸光固執且決絕。
一點兒,還差一點兒,她無聲堅持着,容危看見她皮膚一點點變成透明色,剛剛才恢複的一點生氣全被她使入地下。
男人眼尾一垂,罕見露出怒意,臉色陰沉得可怕。蒼白的手掌扣上她的肩膀,一股力量從她的半邊身子侵入地下,将她的根莖盡數逼了回來。
青浣睜開眼,十分不解。
“我馬上就能探到地脈的氣息了。”她也罕見地生出些倔強的脾氣。甩了甩肩膀,卻沒能将肩上的大手甩掉。
“不用探了。”
容危雖扶着她,目光卻凝視着石像,一聲細小短促的咔嚓聲自上傳來,等她擡頭去看,上面的石料正在層層剝落。一道無形的刻刀正在為石像雕琢五官。
到了此時青浣什麼都清楚了,這裡就是一個局。
容危撈起她與小白就跑,等風撫上她的臉,兩人一貓已經在了百裡之外。她看着剛剛閉合的裂縫,露出了同小白一樣的神情。
小白張着嘴,喵嗚一聲,不知是震驚還是疑惑。
“你我夫妻一體,且我體内有你半截真身。”夫妻兩字他說得自然無比,青浣臉有些紅,姻緣線在她的腕間閃閃發光,似是在回應容危的話。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二人之間的種種,眼下的情況實在不容許他們花前月下。
“那石像百年前就在那了,難道說青玄幾百年前就已經入魔了?”她越想越覺得心驚,百年前的她還是一個剛剛生出靈智的竹子,淨彌對她時時呵護,相處的時間長了,青浣經常能在她的口中聽見青玄的名字。
在她的口中青玄是一個溫柔至極的神,像極了天道為他取的名字,外顯溫和,内藏深邃,神秘而又慈悲,他掌管三界生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罔顧人命的魔頭聯系在一起。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原本的神君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青玄執掌天下生息,那般逆天時的景象也隻有他能做到。”在她思索間,容危又劃開幾道縫隙,眨眼間幾人已經身處千裡之外,白毛風混着沙子,吹得她一嘴的苦味。
“行行好吧!”
“給口吃的吧!”
“讓我們進城。”
他們落在一座城門口不遠處,牆根處人擠人,個個身着破衣爛衫,面色蠟黃,裸露的皮肉呈現出不正常的紫紅色,他們不斷拍打着城門,紅纓旗插在城頭上咧咧作響,守城官兵卻連一絲多餘的目光也沒往下投。
底下微弱的聲音彙集成河,卻敲不開菩薩的一隻眼。
城上城下,俱是糟污,隻差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将他們全部掩埋。
她剛生出些悲天憫人憤慨,容危雪白的衣袍便阻隔了她的視線,“别看!”男人将她攏在懷中,身形一閃,又躍至一座荒山之上。
此處草木幹綠,不似京城寒冷,看景象似是南方。隻是冬日中,也沒有春夏之時的潤澤。周遭鳥獸啁啾,是這個季節該有的景象,容危松開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才将她從剛才攝人的景象中喚出來。
而後拿出乾坤袋翻找片刻,一揮手,一方院落拔地而起,小巧雅緻。
他将崔煜放了出來,安置在側間,自己則拉着青浣進了正堂。
“我們如此,青玄和容迹不會察覺嗎?”她回過神來,還是有些擔心。
“我們如今距離京城少說也有八百裡,我能感受到這裡沒有紫極閣的陣法。他們一時之間找不過來。”
她有些頹廢地坐下,本想着去先去京城查清真相,卻不料意外頻出,現如今他們隻能躲在這裡。
“我有件事不明。”很少能聽見容危說有不明白的事情,青浣認真起來。
“什麼事情?”
“青玄占據地脈定然不會是為了好看的,他要依靠地脈做些什麼,且瑤池聖泉乃是天界之物,又為什麼會出現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