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洇挂斷最後一通電話,擡頭就看見周馭從大樓門口踱步而出。
Alpha将黑色夾克搭在肩上,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半截閃着冷光的機械手臂。
他單手插兜,長腿邁開,另一邊的機械手臂朝這邊揮動,臉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蕭洇沒想到,這個已經和錢枭稱兄道弟的Alpha,竟真會按他的要求提前離場。
“上車。”蕭洇轉身拉開駕駛座車門,動作幹脆利落。
他現在沒心情去試探這個男人,一切隻等調查結果。
若結果證實他的猜測,他會将這個男人立即列入一級危險名單,如何處置交由父親定奪,如果隻是巧合……
那就是吧,反正明晚之後他就要離開主城,和這個家夥也沒有交集了。
周馭并未立即上車,他踱到駕駛座車門前,彎腰湊近車窗,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在玻璃上投下陰影。
“時間還早,”他敲了敲車窗,“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嚓”的一聲脆響,機械指關節在玻璃上敲出一道蛛網狀裂痕。
蕭洇降下車窗,長睫投下的陰影掩不住眼中的嫌棄。
“抱歉。”周馭撓了撓頭,笑得毫無誠意,“前兩天剛升級這條手臂,還沒掌握好力度。”他歪着頭提議,“不如我賠你輛新車?附近就有車行。”
“不必,我想要車自己會買。”
“哦?”Alpha笑意不達眼底,“那你現在花的,都是周家的錢?”
蕭洇對這種無意義的對話不予理睬,他擰動鑰匙,引擎随即發出低沉的轟鳴,再次道:“上車。”
周馭俯身,雙臂撐在車窗沿上,這個姿勢讓他整個人籠罩住蕭洇一側的光線。
“你還沒回答我?”他壓低聲音,帶着意味不明地輕笑,“理論上,你現在花的,都是我的錢。”
蕭洇轉頭,鼻尖幾乎擦過對方的下巴,琥珀色的眸子平靜如水:“我十五歲開始為帝國效力,已有薪資,近四年來沒動過周家一分錢,花不到周少爺的資産。”
周馭唇角勾起危險的弧度:“可據我所知,父親給了你兩張黑卡,主城繁華區一棟價值八千多萬的公寓,以及這輛六百萬的座駕……”他故意停頓,“哦對,還有父親最新拟給你的,往後每年北鄂島軍工廠利潤百分之十五的分紅,這得有幾十個億吧。”
兩人之間的空氣驟然凝固。
蕭洇将車熄火,眸光清冷:“調查我?”
周馭挑眉,機械手指在車窗沿上輕叩:“這點信息算什麼調查,隻是好奇弟弟的資産狀況。”他湊得更近,呼吸幾乎拂過眼前少年冷白的臉龐,“外面都說周家現在冷落你,分化後你是天之驕子跌入深潭,可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這真少爺過得還滋潤?”
蕭洇目光與男人咫尺之遠冷冽相對。
那兩張黑卡他從未啟用,車房是母親所贈,至于分紅……他連賬戶都很少查看。
“所以?”蕭洇故意冷聲問,“你打算怎麼做?以周家繼承人的身份,收回這十九年周家給我的一切?”
即便拿了這些,他對眼前這個Alpha也毫無道德背負,周家一切是父親一手打拼,這個Alpha即便是父親親生子,此刻也隻是周家财富的供養者,而非創造者和支配者。
周馭忽然低笑起來,笑的肩膀都在顫動:“想什麼呢弟弟,我現在哪有這能耐,老太太寵你勝過我,父親他甯願被别人嘲笑也認你做養子,要拿走你的一切...”手指輕佻地劃過蕭洇領口,“也得等周家變天之後,到時候不止你的資産,連你這個人——”
在蕭洇驟然冰冷的眼神中,周馭後退半步,舉起雙手連聲笑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蕭洇并不認為這個Alpha在開玩笑,這更像是在試探他的底線。
像一隻深藏蟄伏的野獸逐漸開始卸下僞裝。
這是危險的信号,僞裝是因為有所忌憚,主動暴露,就意味他原本忌憚的東西對他開始失去震懾性。
意識到再說下去,蕭洇可能直接開車走時,周馭才懶洋洋地鑽進副駕。
夜色如墨,轎車無聲地行駛在主城街道。
周馭斜倚在座椅上,目光無意掃過蕭洇的雙手——修長分明,腕骨如玉。
機械手指在車窗邊沿悠然輕叩,漫不經心道:“對了,今晚耽誤你抓人,實在抱歉。”
蕭洇目光掃過後視鏡:“無妨,隻要他還在主城,他和同夥就逃不了。”
“同夥?”周馭機械指一頓,“你怎麼确定他有同夥?”
“直覺。”
“你直覺一向很準嗎?”
“隻錯過一次。”蕭洇直視前方道路,“懷疑你身份那次。”
車内陷入詭異的寂靜。
周馭視線無機質般掠過蕭洇的側臉——月光下,那截白皙的後頸毫無防備地暴露着,沒有腺體,沒有信息素,卻光滑細膩得讓人有狠狠咬上去的欲望。
看來他的初次易感期真快到了,以至于對這個人都能産生标記沖動。
他突然想起錢枭的話:主城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這個人,等着他落難,落單,無法反抗。
周家莊園鐵門前,周馭下車後,不等他轉身關門,蕭洇已彎身,伸手先一步将副駕駛的車門嘭一聲用力關上。
“謝了弟弟。”周馭像沒注意到蕭洇對自己的不待見,笑着揮手,眼中閃着晦暗不明的光,“明晚會很忙,今晚...記得做個好夢。”
蕭洇升上車窗,掉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