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繁華,天香樓門前人來人往,熱熱鬧鬧。
南磬手上拿着繩子,耳旁是人群熙熙攘攘之聲,鼻尖殘存着一縷若有若無引人捕捉的花香,眼前是一張不斷放大的清冷臉。
湊得太近,她能清楚瞧見玄昭辭那琥珀色的眸子裡,藏着厭惡、不耐煩、掙紮和揶揄之意。
負面情緒壓制得很深,若非南磬為科班出身,女人這百般複雜的情緒,她興許還不一定能看穿。
南磬最疑惑的是那眸中一刹那的掙紮。
玄昭辭在掙紮什麼?
對于這位渣女驸馬,玄昭辭不應該隻有負面情緒嗎?
不待她深思,公主好似感應到什麼,側眸,而後緩緩站起身。
南磬順着她目光看過去。
一位腰間懸挂着皇室信物的華衣女子,正帶着幾名家下在逛街,南磬瞳孔驟縮。
那也是皇室公主,排号她并不知曉,但一直記得這人的樣貌。
前日,她和玄昭辭被太女和燕王整蠱,玄昭辭配合她裝中暑,天潢貴胄們包圍她倆時,南磬曾在此人臉上看見過不假思索的關心和緊張。
可也不太好判斷這位和玄昭辭的關系。
玄恒衍帶着幾位皇女公主來看戲,存的就是捉弄欺負玄昭辭的心理,這位公主能在列且沒有替玄昭辭說話,看着像是站在玄恒衍的立場。
然而,她又對玄昭辭抱有一定程度的關心。
南磬支着上身,不動聲色地看着這倆。
誰知對方隻是掃了眼玄昭辭,便收回目光,照常逛街。
直到被拖到田間的涼亭前,南磬還在思考着玄昭辭的人際關系,完全忘了玄昭辭要給她講幼年故事這一茬。
“殿下,方才在天香樓門口碰到的是哪位公主?”
“七公主,封号甯安。”
“甯安公主……”南磬托着下巴低聲重複,快速匹配着劇情,神情若有所思。
在冬和眼裡看來,驸馬看都不看自家公主一眼,這是惦記上别家公主了,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甯安公主已有婚配!驸馬須得謹守妻臣之德,五驸馬是清禾殿下的驸馬,您這般念叨旁人,是要置我家殿下于何處?我家殿下才是驸馬您的妻君!”
南磬在劇情裡匹配不上甯安公主,她剛回過神來就被兜頭罩臉一頓臭罵,還有點懵:“啊?”
“請驸馬不要裝聾作啞,一心一意隻能待我家殿下。”
“那你家殿下也一心一意待我嗎?”
空氣霎時沉默。
南磬發誓,她純粹就是嘴皮子拌得快,這話完全沒過腦。
“驸馬配嗎?”冬和狠狠瞪她。
她看不清玄昭辭的表情,隻知道對方身體後退一步,一副很嫌棄很不喜歡的姿态。
南磬:“……”
“殿下,臣隻是在想,您與甯安公主的關系。”
一記直球。
玄昭辭似乎沒料到她會直接問,身體瞬間繃得極緊,是一個極具防禦性的姿态。
若南磬能再往上看些,便能瞅見玄昭辭抿緊的嘴唇和不悅的神色,也就能初步判定這二位公主的關系。
可惜她看不見,玄昭辭的防禦姿态沒維持多久,再度松懈下來,變得無懈可擊。
溫和嗓音柔柔道:“本宮是甯安公主的皇姐,甯安是本宮的皇妹。”
“奇怪,驸馬昨日也沒打着腦袋,為何……?”
尾音拖得很長,被委婉說腦子有問題的南磬:“……”
她倒也不氣惱,輕笑一聲後,雙手扒拉着地面,闆車咕噜咕噜往田埂窄道去。
沒去幾步,阿祥便換到前面為她拉車,倒是省了南磬的力。
中間圍起的三畝是要先收的,系統升級隻看這三畝。
南磬指揮着阿祥往那邊兒去,并再三提醒對方别碰到她的菜。
闆車咕噜咕噜進入田埂,示範田的田埂相對民間的要寬,輪子剛好能卡進田埂而不傷菜,木闆高度也剛剛好,不知是哪個鬼才設計的。
她趴在闆車上,腦袋平擡,目光同時注意着左右兩邊,兩手各拿一把極細的刀,以極快的速度切割位于身體兩側的菜。
刀起菜落,青綠色的菜汁沾到鋒利的刀片上,在陽光底下泛着透亮光澤。
系統的收獲播報不斷響起。
【檢測到收獲油麥菜*1,距離系統升級還有……】
若從俯視角度看,兩個人影一站一躺,從綠油油的菜地間的小道之間穿梭,行進得極有規律。
從包圍圈的左下方起,一路往上,直到左上方盡頭後,掉頭進入靠右一條窄道,周而複始。
每走過一條田埂,能收割它左右兩端田壟的半邊菜,直到包圍圈内左半邊的青綠色完全變為土黃色,一個上午的收割方才結束。
南磬整塊後背都被太陽均勻地烤着,滴落的汗水浸透了底下的涼席,她盯着宮女們把已經收割的菜裝車完畢,這才放心地回到涼亭。
當然,是躺在闆車裡被轱辘回涼亭。
冰鎮的涼風霎時吹來,後背的汗瞬間蒸幹,南磬趴着冰涼的石長椅,舒服地眯着眼,一身疲憊盡數消散。
“殿下,臣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