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撲簌,風在一張清隽又略帶着急的臉上刮過。
指骨敲響窗棂的刹那,遠處更聲響起。
玄昭辭隻着一身素白中衣,清瘦身型盡顯,面上滿是困倦之态,冬和扶着她後肩,伺候她歇息。
粉潤趾尖方落于床榻,倏地,不遠處,更聲和美人榻邊窗棂傳來的有節奏敲聲同時響起。
“笃、笃、笃。”
來人敲得不急不緩,玄昭辭頓住。
“冬和,去請驸馬回吧。”
冬和得令,湊到窗邊,壓低嗓音:“驸——”
她眼尖,瞧見往外推的窗被掀開一條極小的縫,正要怒斥驸馬此舉會讓風漏進來時,那道極小的縫隙塞進來一張宣紙。
南磬怕窗開太大有風,結果就是縫隙太小,塞紙都難,她用指甲一點點慢慢推入。
不成想紙張一半都還沒推入,那端直接一把猛力,将宣紙拽了進去,而後把窗關得嚴嚴實實。
南磬:“……”
【殿下,臣】
紙上隻書寫着三個字,南磬的書法與她給人的感覺一樣,穹勁有力又不失清隽雅柔。
字的骨架落得極好,非經年的練習達不到此效果,骨正形美,該露的鋒芒展露無遺,該收的亦能收住,很是收放自如。
“冬和,替本宮裝起這副字。”
冬和跪在一旁,表情愣怔,似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玄昭辭輕笑着敲了敲她腦門:“可有什麼想法,與本宮說說。”
“殿下。”冬和滿臉震驚,“這位驸馬……她,她……”
她不是原來的那位啊!?
這字迹與婚書上的字完全不相同!
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誰敢相信!?
冬和咽下口水,震驚、茫然和無措在她臉上交織。
玄昭辭斜斜倚靠床背,肩骨削瘦似那張宣紙,她擡手,冬和自然而然雙手捧住。
“添衣,研墨。”
“殿下,夜深了。”便是震驚,冬和最關心的還是自家公主的身體情況。
“無妨,偶爾一夜兩夜,倒是有趣。”
冬和突然懂了:“殿下是想留存此人更多的字畫?”
在大玄朝,隻有對一人心生歡喜,才會裱存那人的字畫,冬和的意思很是有點兒歧義,惹得玄昭辭本就敏.感的耳根微微泛紅。
玄昭辭輕聲嗔道:“你個小丫頭胡吣什麼!?”
“本宮……”她竟開始卡殼,“本宮此舉是為留存證據,冬和你該多看看大理寺寫的律書,規範術語。”
冬和吐了吐舌頭:“殿下又嫌我。”
“你還倒打本宮一耙了?”
玄昭辭嗔瞪過去,一雙絕美的琥珀眸似水流轉,眼尾紅痣在嗔笑時更是搖曳着萬種風情,直叫人骨酥筋軟恨不能沉溺其中,全然甘心拜于石榴裙之下,醉生忘死。
鮮少有人能見着這樣的玄昭辭,冬和便是這少數人之一。
她從前就時常想,她家主子會嫁給怎樣一個如意娘子,直到前一位驸馬的出現,徹底破碎了冬和對婚姻的幻想。
她差點兒就以為殿下要與此等卑鄙小人糾纏一輩子了,可誰料想,就連老天也站在殿下這一邊,換走了那位該死的前驸馬。
冬和還好奇驸馬近日為何性情大變呢,原道是換了個人……知曉換了個人後,她的想法就有些活絡了。
殿下嫁給此人,不能和離亦不能休妻,否則沒法兒給陛下交代。
這位驸馬脾氣好,懂得尊重公主,即便驸馬對她家殿下沒那個意思,冬和也要強行讓驸馬有意思,她家殿下值得一切最好的東西。
而她家公主最是羨慕民間妻妻的相處方式,民間近日流行一個詞兒,叫什麼‘舔狗’,冬和眼珠子滴溜溜打轉,心裡盤算着自己的舔狗培養大計。
“心裡憋着什麼壞事兒呢?”
“奴婢想的才不是壞事兒!”她吐了吐舌頭。
這丫頭腦袋裡總是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驸馬趴的闆車便是冬和的奇思妙想。
玄昭辭索性不與她拌嘴。
壞總有憋出來的時候,冬和愛怎麼玩兒便怎麼玩兒,橫豎她能給冬和兜底。
她寫完,擱置了筆,冬和送到窗邊。
南磬寫信之前想得可清楚了。
大玄朝人均需要接受識字教育,她會寫字很正常。
房間裡沒搜出和玄昭辭往來的信件,按原身和玄昭辭的糟糕關系,她倆大概率也不會傳信,那麼,玄昭辭肯定是沒見過原身字迹的。
南磬覺得這把很穩很安全。
她還故意隻寫了三個字,好留足懸念,讓公主猜不到她想說什麼,然後抓耳撓腮,就算準備睡了也會惦記着她的後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