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從縫隙傳出來時,她簡直想誇自己是個絕世大聰明!
墨水散發着幽幽冷香,與玄昭辭身上的某種香味很相似,想來是經常寫字,身體浸透了這種冷香。
很好聞,也和那張臉一樣冷。
她展開信紙,字迹清秀,但四平八穩,對方應該刻意隐蔽了寫字習慣,她看不出更多東西。
【驸馬,本宮】
四個字,沒了,和那句‘殿下,臣’對了個意思上的工整。
南磬:“……”
現在抓耳撓腮的輪到她了。
南磬:【殿下,臣餓。】
玄昭辭:【驸馬,本宮為你準備了宵食】
【謝殿下,臣支了張小桌在您窗邊,現等着侍女送宵食,臣還有一事想與殿下聊聊】
【驸馬不必客氣,你我本是妻妻,有事直說便可】
【是,臣是殿下的妻臣,不該隐瞞,臣愧對殿下,臣本該自裁以死謝罪,然,臣覺得就此煙消雲散隻會徒留一地狼藉和殿下您破碎的心。
臣願戴罪立功,從此尊敬殿下,愛護殿下,萬事以殿下為綱,殿下讓臣往北走,臣絕不會往南跑。
殿下可願給臣一個機會?】
“驸馬還以為殿下您不知道她和二皇女的事兒呢。”冬和覺着好笑,“殿下完美無瑕的心才不會被那位驸馬傷害呢。”
“你啊你,伶牙俐齒的,要不本宮的信給你來寫好了?”
“才不要,奴婢不喜寫字,能用說的就絕不用寫的。”
玄昭辭莞爾。
倘若換作旁的侍女,興許會接她一句‘奴婢沒有殿下的才華,不堪此任’,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她很不喜歡。
冬和則不一樣,行事隻看自己喜好,活得很有人味,玄昭辭很喜歡,這也是她身邊僅有這一個貼身侍女的原因。
“殿下,您可有感覺到身體不适?”
冬和清楚玄昭辭犯惡心的原因,玄昭辭感受着身體,搖了搖頭:“并未。”
與驸馬傳信沒事,倒是不能見那人,也不能聽到那人的聲音,着實神奇。
思慮間,外邊兒傳來腳步聲,随之是碗筷落下桌面的清脆聲響。
【驸馬有何愧對本宮之處?】
得知有宵夜,南磬特地支了另一張沉重的木桌在旁邊,輕的那張拿來吃宵夜,重的那張拿來寫信。
她吸溜着粉,思考該怎麼回答。
【請殿下閱後焚紙,臣謝罪,臣不應貪圖美色,進而接受燕王給臣送的三名女子。臣保證,臣沒與她們發生任何事,臣的身,臣的心,臣的立場,永遠且僅屬于殿下一人。】
三人麼……何故比前些日子多一人?
玄昭辭捏着狼毫,思忖半晌。
【驸馬覺得,那三人可美?】
送命題。
【不及殿下億萬分之一的美,殿下貴為金枝玉葉,怎可與那等人相提并論?殿下不僅貌美,心胸更是仁善寬廣,就拿今日宵食這事兒來說,
膳房備下的雞湯吊得色白鮮美,五指毛桃的椰奶鮮香氣隻聞一口,便叫臣覺得沁人心脾,喝下後,完全沒有油膩的感覺,五指毛桃的清爽回甘無窮。
臣整整喝了一大碗,那碗比臣的臉還要大,臣真的從未喝過這麼好喝料足的雞湯!
還有那雞湯煨出的粉絲,浸潤了高湯的鮮美,手工粉絲爽口勁道,臣一口就能嗦下大半碗。
青菜吸了雞汁,香甜中不失脆嫩可口,感覺就是從地裡剛摘出來那麼的新鮮,臣從未想過自己種的菜能好吃到這種境界,臣發誓日後也會好好種菜,努力争取讓殿下每天都能吃到新鮮脆嫩的菜!
這雞肉更是頂絕,肉質緊實不松散,完美的雞肉白簡直叫人胃口大開,還被膳房處理成可入口的大小,隻一口便叫臣流連忘返,明日後日明年後年還想吃!
能為臣備下如此豐盛的宵食,殿下定然費了不少口舌,定是在許早之前就為臣做好了宵食的準備。
殿下是如此人美心美之人,由内而外都散發着美的光輝,臣還敢去會外室那簡直萬惡不赦!
得妻君如此,妻臣複何求!從今往後,臣定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心一意隻為殿下死心塌地!
妻臣南磬拜上】
南磬完全是吃爽了,才會洋洋灑灑寫下這麼一篇《論雞湯的鮮美與五驸馬對清禾公主一片赤誠肝膽之心的關系研究》策論。
三個大碗都被她清空,她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看向隔着紗窗一片模糊的室内。
雞湯的鮮香在一次次的開關窗中,終歸是飄了進來,徐徐騰散桌前。
蓦的,空氣中發出了兩聲突兀的極輕的咕叫聲。
主仆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玄昭辭輕咬下唇,又餓又氣又好笑:“把那一肚壞水的驸馬給本宮趕出去。”
冬和咬牙切齒應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