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磬抱着剩餘的半包宣紙,被人推搡出清禾院門口,隻好杵着拐杖回房。
途經膳房時,看見阿祥提着一個五層食盒往清禾院方向去,她好奇地湊上去問:“這是給殿下拿的麼?”
“奴婢給驸馬請——”
“哎免禮,要是給殿下的就趕緊送過去,别餓着殿下了。”
“是。”
面前的阿祥才應完話,雙腳就風火輪似的掄着,在高速跑動下,食盒竟能保持相對靜止狀态,南磬看得歎為觀止。
玄昭辭究竟還有多少深藏不露的侍女?
力大無窮會武功但裝柔弱的冬和、跑步飛速似風火輪但平時在公主府沒存在感的阿祥……南磬懷疑還有其她人。
否則,在她會‘外室’回來後,冬和能那麼精準抓住一個腳踏兩船的季子元?
搞不好玄昭辭還有暗衛尾随她……
奇怪的是,這麼多的能人異士,玄昭辭還能讓原身打了去?
簡直是讓人摸不着頭腦,即便是要做戲,南磬也很難理解對方真就願意挨打的這種行為。
清禾公主總不能是個M?
南磬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入睡,不要再發散奇奇怪怪的思維。
·
大半個月過去,玄昭辭還是拒見南磬,倆人隻保持着信件往來。
從信中,南磬得知了玄昭辭是真的見了她就犯惡心,甚至連聽到聲音也會,尤其在玄恒衍讓她們那什麼之後,玄昭辭一回想起,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本宮素來體弱,還望驸馬見諒。】
【殿下隻管安心養病,臣願一直陪伴殿下、等待殿下。】
每天清晨勞作前,南磬都會遞一張請安的信件進去。
内容不外乎是‘殿下晨安’、‘今日刮風,殿下要讓冬和多備一身薄衣’、‘臣做了些早食,殿下可讓侍女去取,希望殿下吃得開心’等一些簡單的問候語。
于南磬而言,這是很随手就做了的事。
她在現代職業特殊,要維護一些關系淺淡但有用的人脈,會時不時給人發些問候,和别人聊聊各自現狀,在某些特定節日之時,還會給她們送小禮物。
這套方法很管用,因不言及太深,隻維持在表層的相處關系,雙方都會覺得很舒服。
對待玄昭辭,南磬也不自覺這麼做了,就吃的不是在外頭買,而是她親手做的,隻這點特殊。
不在外頭買是因為她俸祿都上交了,沒錢。
可她随手就做了的事情,落在旁人眼裡,就不是個随便的意思。
冬和每日清晨起來,都會幫自家殿下整理驸馬塞進來的信件。
信上雖未提及想念,一字一句皆是問候、天氣和吃食,但在樸素的字裡行間,她看出了驸馬的那份情真意切。
皇室少有真情,此為萬年亘古不變之道理,上到當今陛下,再到所有已有婚契的皇女公主,除她家殿下,無一例外利欲重于情意。
民間真情更是罕見,大多數人忙碌于耕作、奔波于生存被生活搓磨,真情是什麼,她們沒空更沒心思去探索。
驸馬身貧,卻不在乎自己半年俸祿被公主收繳;被公主責打,卻能理解公主一片苦心不計前嫌;忙于耕種,卻會在勞作前後為公主下廚、給公主晨昏定省;甚至能主動交代‘外室’一事。
此人确實在踐守一心一意待殿下的諾言,實乃舔狗的不二人選,然公主最近身體不适,有再多的計劃,冬和也隻能暫時擱置。
“冬和。”
一聲呼喚,把冬和不斷發散的思緒拽了回來,她趕忙湊到玄昭辭身邊。
“怎的這麼入神?本宮喚了三次你才聽見。”
方醒的美人睡眼朦胧,黛眉似水墨般暈染着眼,像墨水畫中的絕色之筆,秾麗又不失清雅,美得叫人贊歎。
她虛虛靠在床頭,淺淺阖着眸子,薄唇還揚着一個極輕的弧度,渾身都散發着讓人安定的氣息。
偏生是個病美人,眨眼間,清冷眉眼微微皺起,冬和一看就知這表情代表什麼,趕忙給玄昭辭蓋好衣服。
“殿下當心着涼。”
“還不是你這妮子不搭理人。”
“奴婢知錯,奴婢方才是在整理驸馬今日塞來的信件呢,一時間沒聽到。”
冬和不敢說真話,若是舔狗養成了還好,若是養不成,那也不會叫公主傷心,她心裡盤算得很清楚,一切以殿下為先。
話說着,她去取了信送到玄昭辭面前。
一紙沒幾個字的信,玄昭辭看了許久。
冬和看着自家殿下逐漸變紅的耳廓,心中若有所思。
這廂,菜地裡,南磬正趴在闆車上收割最後一批菜。
“陛下口谕,此批球生菜口感甚佳,特令五驸馬采摘下所有球生菜後,着令宮女即刻送入宮中。”
傳口谕的宮女追在南磬的闆車後,連喊了三次,南磬才應答:“臣媳南磬,領命。”
話雖這麼說着,她使了個眼色給拉車的阿祥,阿祥秒懂驸馬的意思,趁着宮人不注意,偷摸揣了幾顆水靈靈的球生菜,放進涼亭下的窖子裡。
皇帝想吃光南磬地裡的菜,一點都不給她留,那簡直沒門兒。
沒了菜,南磬用什麼來修複和玄昭辭的關系?
她俸祿都上交給公主了,除了菜和信紙還真就什麼也沒有。
隻靠這兩樣就想徹底修複關系,未免有些困難,而且這也隻是暫時之計,長遠來看還是要賺些錢。
真心重要,花錢同樣重要,南磬心裡門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