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蔬菜落入箱子,宮女駕着箱車,咕噜咕噜駛向西側門。
南磬杵着拐杖,往南天薇的田裡去。
“什麼?你要賣蝦?”
“是啊姐,我缺錢。”南磬說得坦坦蕩蕩。
南天薇擺擺手,很是不贊成:“你白天勞作晚上還要伺候公主,哪有時間賣?别賣了,姐借你送你都行。”
南磬搖頭:“那不成,我賺的錢也是要給公主花的,哪能用别人的錢。”
“那行,我和你嫂子陪你賣。”
“不用啦,你們又不缺銀子。”
“誰說的?”
南天薇一臉你不懂的表情。
“我跟你說,天香樓的事物售價可高了,買一件得花我一個月的俸祿,誰讓戚老闆家的質量好,我也買過别家的,那質量差的,一晚作廢,我和你嫂子還意猶未盡呢。”
南磬:“?”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天香樓還賣這個?
“啧,瞧你這一張小白紙的樣兒,你也去賺些錢,給你家公主買。”
南磬恍恍惚惚。
謝謝,不用了。
但錢還是要賺的,兩人一合計,把地裡的小龍蝦抓去賣,錢對半分。
皇室不吃這玩意,南磬才有空子可鑽,不然就會像她辛辛苦苦養大的菜,幾乎全都進宮裡了。
姐倆先抓南磬地裡的,一人肩上背着一個巨大簍子,沉着一口氣便開始大抓特抓。
倆人都不怕蝦鉗,動作也利索,上手之後便聊起閑天。
“磬啊,你前些日子送我的球生菜,我送去給阿榆的母親了。
我嶽母說那是嘎嘎好吃,她為官這麼多年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就是宮中盛宴的菜也不及這球生菜的口感。”
她抓着一隻小龍蝦丢進簍子裡,滿眼期待地看向南磬:“你那今天不是收球生菜麼,剩了多少,給姐勻兩棵?”
南天薇很好奇球生菜的口感,能讓她嶽母倆都贊不絕口的滋味,該是如何的絕?
南磬很爽快地答應了,還說:“我今兒個是讓阿祥偷摸着藏起來的,姐你必須低調了吃,别叫宮裡人發現,不然就坑妹了。”
“成,這皇帝也是不厚道,自家種的菜還要全收走,哎下一季我也種些,好歹自己能偷着留,你這家夥種菜是真有門道,姐佩服你!敬一個!”
南天薇舉起一隻蝦,和南磬的蝦對了個碰,兩隻蝦鉗子對撞,打了起來。
傍晚,暖風輕拂,汗水灑落,田野裡姐妹倆舉着蝦互敬。
剛掰開兩隻糾纏的小龍蝦,遠處急匆匆跑來一個人,那人穿着宮女服飾,手上抱着個拂塵,見了南磬就停下喘氣,高聲朗道:
“陛下傳令!”
·
一刻鐘前,皇宮,正和殿。
“兒臣參見母皇!”地面齊刷刷跪了五人,仔細看,除了太女之外,她們都着的是皇女服,“母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玉石階上,女人一身雍容的帝王裝束,玄黑龍袍鑲着金邊,襯得她尊貴又神聖,天子之顔不怒自威,但面對女兒,她緩了緩面色。
“免禮,都坐。先不談正事,五驸馬種的菜方才到了,禦膳房加急炒制,都趁熱嘗嘗。”
她像尋常百姓家的母親一樣,招呼着皇女們落座吃飯,然而四位皇女卻不敢動,隻在太女殿下站起身後,她們才緩緩起身,各自落座。
玄恒衍看着母皇,看她吃了一口菜,又看着太女皇姐嘗過一口,她才敢動筷。
不像奶奶是當朝丞相、吃得特别沒心沒肺的八妹玄哲文,也不像另外兩位從母皇肚子裡生出來的皇妹那樣吃得毫無顧忌。
玄恒衍吃得特别謹慎,她生怕在母皇面前行差踏錯,被摘皇女之位。
一條菜分成了十數口吃,要多優雅就有多優雅,完全拿捏着皇女禮儀。
帝王發出了極為餮足的歎聲:“妙!妙哉!”
太女也擦拭着嘴唇:“好菜!”
安靜的大殿裡,兩人的聲音特别突兀,玄恒衍本就在戰戰兢兢當中,忽地被吓到,手上打滑,筷子啪嗒一聲掉落,所有人看向她。
皇帝的表情特别不耐煩,太女眼底閃過一抹譏諷,玄哲文疑惑地撓了撓下巴,另外兩位年紀還小的有點懵,眨巴着皇室共有的琥珀瞳。
母皇氣場太強,玄恒衍後背冷汗直飙。
她硬着頭皮,擦嘴下跪一氣呵成:“啟禀母皇,兒臣心中想着三日後的桃宴一事,這才不小心摔了筷。”
“哦?”皇帝幾乎是從鼻腔裡出氣。
玄恒衍心髒狂跳,在那一瞬間,用盡了她二十多年積蓄的智慧:
“兒臣吃球生菜有感而發。青菜和鮮桃都是極為鮮爽脆的食物,兒臣想着青菜的甘和桃子的甜或許是絕佳的搭配,尤其是清禾驸馬種出球生菜,那簡直是人間美味,就連嘗盡天下美食的母皇您都贊不絕口。
能得母皇如此盛贊,兒臣便想請清禾驸馬擔任桃宴的主廚,創新融合菜系。兒臣和八妹曾嘗過清禾驸馬的手藝,那簡直堪比禦膳房大廚。
兒臣認為,清禾驸馬定能擔此大任!”玄恒衍語速飛快,幹脆又利落。
皇帝轉怒為笑:“來人,傳令清禾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