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坤甯宮。
女人一身繁複華貴的宮裝坐在主位,侍女跪在一旁為她研磨指甲蓋,下首賜座給掌事麽麽,麽麽滔滔不絕口若懸河。
“哦喲不得了了皇後娘娘!娘娘您能想象五驸馬竟是在坤位嗎!?
内府秘冊有言,皇女公主永不為乾位,後宮妃嫔、太女妃、王妃、皇女妃、驸馬在房事上必須為乾位,以伺候皇女公主為綱,清禾驸馬反倒讓五殿下伺候她,簡直是倒反天罡有悖倫理綱常!”
造孽啊!清禾殿下才剛昏迷醒來,五驸馬就這般慘無人道讓公主伺候她,這舒服得喉嚨都喊啞了,此子大逆不道!
依老奴看,合該讓五驸馬進内府再習得一些伺候之術。”
皇後擺了擺手,等侍女用絲帕擦了遍十根指甲,再收回,交疊放于小腹前,慢條斯理道:
“五驸馬早已在内府習過,内府既已判定她及格,那麼規矩她都是知曉的。不願為乾,恐是白日耕作勞累,夜間不願動。”
“陛下很是看中西側門那兒的示範田,五驸馬的時間不能耽擱于内府,而清禾的身子實在也不适合為乾。可即便是妻妻二人的情.趣所在,五驸馬亦有虐待皇室公主之嫌。”
她沉吟半晌,食指輕敲手背:“茗茶你去一趟冰泉宮偏殿,傳本宮鳳令,告訴清禾,本宮可以答應讓她的小狗入宮,條件有二。”
“一是她必須留尖甲,二則,五驸馬的指甲由麽麽你每日去修剪護理。”
麽麽笑起來,皺紋都埋沒了雙眼:“哎~老奴曉得,老奴定會把五驸馬修理成實打實的乾位!”
“清禾素來乖順,倒是不必擔憂,本宮最擔心的是燕王,這孩子都成婚多久了?燕王妃娶了倆還沒圓房,成天就知道在老十那些煙花柳巷之地瞧趣兒,她房都沒圓看得明白嘛她?”
“老奴有句話,這麼多年了,不知當講不當講。”
“麽麽但說無妨。”
“燕王妃有兩位,以後面那位許姓王妃的家世資曆,怕是隻能列位王側妃,燕王娶兩位恐不是為了……”麽麽斟酌着看了看皇後,“切身之欲。”
她話音剛落,皇後表情霎時變得沉重。
“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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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
淺陽灑下一地暖光,墨錠緩緩研磨,硯台散發着好聞的冷香,銅鏡折射的微光落在女人長睫,淺淡的色調暖化了她眉眼間不自覺的冷意。
狼毫沾了沾墨,柏雪沉思半晌,落筆。
【姐姐,聽聞您已醒來,妹妹特去京郊西山廟給您求了個平安符,】
笃笃笃——
一句話沒寫完,敲門聲再度響起,柏雪擰了擰眉,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收起尚未寫完的宣紙:“去開門,請舒容進來。”
蒼耳點頭應是,小暗一蹬腳飛上房梁,放輕呼吸隐匿身形。
“主母您不能給王妃開門啊!”
“你煩不煩!就算你是陛下派來的,那也不能阻止我和姐姐溝通吧!?我自嫁進燕王府,燕王這不讓我去那不讓我去,她還每日上朝當值,白日府裡就隻有我和姐姐相依為命,你還敢阻止我與姐姐見面?”
門才打開,許舒容怒氣沖沖闖了進去,嘴裡罵罵咧咧,她身後跟了個急得團團轉阻止她進去的宮女,蒼耳險些被兩人撞開,站穩了才急忙跟在許舒容後頭。
來人穿着輕便的淺色系王妃常服,她在外頭脾氣暴躁得要命,步伐匆匆,可在對上柏雪一雙冷感十足的眉眼時,腳步霎時頓住,态度驟然來了個急轉彎。
王妃禮儀重新上線,許舒容端着标準的行走禮儀,面上的暴躁感瞬間消散無蹤,變得低眉順眼乖巧至極,福身行了個禮,用着最溫柔乖順的嗓音打招呼:“姐姐。”
在宮女看來,這就是孔雀開屏。
“請王妃速速離——”
“五驸馬查得如何?”柏雪打斷宮女的話,目光望向許舒容身後。
南磬遠遠站着看了會兒戲,直到被點到名方進門,行了個禮:“王妃吉祥。”
她掃了眼柏雪書桌,桌面幹淨整潔,硯台還聚着墨水,狼毫毛墨沒幹,但沒有紙張鋪陳。
急匆匆收起來了?
寫的什麼不能讓人看?
機密?還是給玄昭辭的情書?
南磬目光幽深,态度陡然冷卻:“臣已查明,王府昨夜一百餘位家下腹瀉,皆因昨夜的肉菜不新鮮。應是隔了兩夜的肉和菜沒有在冰窖保存好,食物變質,損害腸胃導緻腹瀉。”
她聲音有些沙啞。
查案當然輪不到驸馬來查,大理寺早已查過一輪。
她們把水中毒、熏香中毒、食物中毒、故意投放瀉藥等原因排除後,上報皇帝,附帶一條‘食物看着有點不新鮮但不确定’的備注。
那些肉菜表面看着挺新鮮的,但隻要用白水煮熟嘗一嘗,便能嘗出怪味,大理寺的官員愣是沒人這麼幹。
不知玄傲國怎麼想的,派了南磬過去輔助檢查,南磬僅憑肉眼就能分辨食物好壞,踏入王府沒半個時辰就确認了集體腹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