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鼓足勇氣問南大人是否婚配已經用盡她所有勇氣,所幸是個極好的結果,如今這般多人,讓她去給南大人送菜,那實在太羞人。
楊起運恨鐵不成鋼,在桌下踹了腳楊旻,楊旻極輕地啊了聲,所有人看向她,目光帶着疑惑。
坐在她邊上的冬和冷着臉問:“旻夫人怎麼了?”
楊旻一鼓作氣,換了雙公筷,夾了一筷子紅燒茄沫,越過冬和放進南磬菜碟裡,心上重重懸着,撲通撲通躁響。
熱鬧的飯局蓦地如墜冰窟,除楊起運楊旻以外,所有人表情動作同時被冰封,空氣霎時安靜得可怕。
窗外是無盡蒼穹和茫茫山間夜色,山頂涼風刮過,消去整個白日的暑氣,甚至涼得讓人泛起雞皮疙瘩。
小狗吧唧咔嚓的啃食聲注入空氣,凝固的氣氛這才開始流動。
楊糕内心一萬個震驚:從未見過這般主動的旻夫人!
楊起運在心裡給旻夫人叫好。
楊米卻暗叫不妙:旻夫人好像把事情搞砸了,那位二大人與南大人一瞧便知關系不一般,旻夫人這是要把小楊村放火上烤啊!
正要說些什麼挽救糟糕的局面——
南磬面無表情把菜碟推到冬和面前:“賞。”
冬和高度配合,雙手接過碟子:“謝南大人賞!”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掉那份菜。
楊旻面色一僵。
“旻夫人,我已有一妻一女。”南磬表情鄭重。
楊旻僵硬的面色這才稍有緩解。
稍有緩解?
南磬心裡冒出一大個問号,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低頭,神态羞赧似懷春少年:“草民願為妾,妾也有一女,可陪伴南大人的女兒一同成長。”
“……”
一雙直勾勾的炙熱目光盯着她,似乎隻要她說錯話,那複雜晦澀的眼神便能給她身體洞穿。
“旻夫人,我的妻子就在此,你不是看到我給她布菜了麼?”
楊旻表情空白:“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很久才找回邏輯:“方才草民問二大人與五大人,她們都沒說南大人已婚配了呀……”
南磬知道是誰搞鬼了,玄恒衍這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一定給了楊旻錯誤引導,難怪午飯期間玄昭辭一聲不吭,吃醋呢吧。
“那她們也沒說我沒婚配啊……”她無語道。
楊旻嗫嚅:“也,也是……那,那五大人沒說,草民是否可以認為五大人并不排斥南大人納妾?”
邏輯鬼才。
“并非如此,且不說本官品階低沒有納妾資格,就是有,我亦沒有此種想法,旻夫人還是另尋出路吧。”
楊旻眼眶瞬間紅了:“南大——”
事不過三,這真的太冒犯了。
南磬沉臉:“冬和,把她帶出去,分一份大鍋飯給她,再安排侍衛陪着旻夫人吃。”
楊起運笑着幫忙打圓場:“南大人您看旻夫人也隻是——”
楊米打斷自家夫人:“就依南大人的安排!”她使了個眼色給楊糕,讓楊糕也幫忙請着旻夫人出去,别讓場面太難看。
這是旻夫人的家,可卻沒人再為旻夫人說話,冬和楊糕把這個家的主人楊旻請了出去,她家水靈靈小孩兒見到娘親被趕出門,哇一聲哭出來。
濕漉漉的小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南磬,軟聲念道:“新阿母……”
南磬臉色一黑,倒也沒辦法對個沒懂事的小孩兒做什麼,彎腰摸了摸南石腦袋:“去。”
南石能心靈感應似的,搖着尾巴奔着小孩兒去,小孩兒見到可愛小狗,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但南石不喜被不熟悉之人摸毛,在外邊兒上蹿下跳地躲,意外地把小家夥逗得咯咯直笑。
楊糕心下狠狠松了口氣。
村長一家三口極盡熱情,自罰十杯,又大訴衷腸,奉承的話更沒少說,還等着貴客們吃完後大包大攬把南磬做的菜全吃光,誠意滿滿。
後來夜幕高挂,總算吃了個賓主盡歡,各自散場。
南磬背着玄昭辭下山,進入半山一處村裡空置的住所,早前冬和已經清潔過,房間幹淨整潔沒有一絲灰塵。
軟椅擺在小廳中央,南磬穩步走過去,放下玄昭辭,動作輕緩,腰背正要直起,後頸被捏住。
回過身,半蹲着傾俯在軟椅上空,身子壓得很低,不讓對方舉着的手酸軟乏力,也因此,二人面頰隻隔着兩拳距離。
呼吸再重一些,氣息便能噴灑對方臉上。
玄昭辭不說話之時,眉目的清冷感很重,叫人心底無端生出寒意,尤其是這般面無表情注視着她,好似深淵凝視。
南磬心中一顫,卻也按耐不動,且看這出冷美人計能支撐到何時,便見那粉唇微啟,美人冷呵一聲:
“什麼阿貓阿狗給的東西,也配賞賜給冬和嗎?”
秋後算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