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青菜成熟周期短,本來隻需十五天便能長成,若三天出不了苗就意味着生長周期延長,半個月實現青菜自由結論要被推翻,時間需重新計算。
玄恒衍最在意功勞劃分,也是因此才答應多留兩天,倘若不留,那政績便沒辦法算,她們繞道小楊村就是徒勞。
有關農事,玄昭辭幫不了太多,她柔聲道:“辛苦阿南。”
南磬霎時像被注了雞血:“不辛苦!阿辭每天都看着我就不辛苦!”
美人掃她一眼,眸光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不過麼……阿南倒是了解吾的二姐。”
南磬脊背一涼,腰背悄然繃得更直:“二姐的小心思我也是通過阿辭你才猜到的。”見玄昭辭吃得差不多,再給菜碟續上幾根青菜。
“喔?”美人輕笑。
倆人邊吃邊聊起玄恒衍,夕陽斜斜曬入,清冷淡然和隽雅柔和的兩張臉如晚膳氣氛一般,極其融洽。
猝然間,露台傳來排山倒海般的高喝聲,在這凹山中經久不絕回響。
妻妻倆相對而視,同時在彼此眼中看見了疑惑。
下一刻,冬和洋溢着笑臉從露台走進來,高聲彙報。
“恭喜五大人!恭喜南大人!”
這種恭喜的話後面一般接着什麼喜得千金、喜得雙胎,總歸是為新生命而祝賀,冬和亦是為新生命的誕生而喜慶:“出苗了!出苗了!”
倆人看着冬和的瞳孔微張。
南磬捏着筷子的手一緊,下意識看向玄昭辭,而美人下意識亦是回看她。
四目相對,空氣霎時湧動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橘紅光線照亮浮塵,她們隔着塵埃相視。
人們在聽到天大的喜訊時,會不由自主地與最親近之人分享,或親近之人就在身邊,她們通過目光交流肢體接觸直接分享喜悅。
玄昭辭第一時間是找她分享,她是玄昭辭的親近之人。
刹那間,南磬心底飛閃過無數想法,有關種植的、有關災民溫飽着落的、有關玄昭辭的……
農作正事兒和爛漫情事在這一瞬間交疊,饒是南磬知曉出苗的重要性,也不可避免被人生大事牽絆住了數秒的腳步。
吱——
她猛然站起,木椅刮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音。
“抱歉抱歉,是我太激動,請阿辭大人原諒小的。”南磬語速飛快,雙眸是前所未有的亮堂,比之上午被喂酸梅湯時還要璀璨耀眼,“阿辭阿辭……”
她不厭其煩念着美人的小名兒,念着那從小到大隻有娘親會念的小名,語調旖旎又綿長。
“阿辭你等我回來,那張擦過腳的絲帕再給我用一次好不好?”
“你——”玄昭辭面色陡然霞紅一片,咬唇怒嗔,杏眼似蘊着惱羞成怒的薄霧,眼尾那一顆淡紅的痣更像是能表達出無盡羞意,美得不可方物。
“我承認我在知曉實情的一瞬間是很震驚,但那隻是震驚,我并未有過半分嫌棄,求求阿辭了,是香的,我很喜歡,好阿辭你就如了我的願……”
南磬發誓她本人絕無特殊癖好。
“那是幹淨的帕子。”玄昭辭耳根紅得能滴血,咬唇,唇縫顫巍巍又咬牙切齒般的吐出幾個字,素來柔和的嗓音染上幾許哭腔,“阿南,那是幹淨的!”
她似乎承受不了這種尺度的對話,呼吸細密綿促,胸膛劇烈起伏。
話音才落,隻見南磬如遭雷劈傻傻愣在原地,叫人一時分不清這是慶幸更多還是失望更多,唇瓣嗫嚅半晌蹦不出一個字兒,活像失了語,許久,薄唇才緩緩吐出一個‘哦’字。
她蔫眉耷腦恹恹地轉過身,似惆怅又似願望落空地嗯了聲,委屈巴巴:“那,那我先下去了。”
嘴角撅得能挂上一輛馬車,仿佛美人這負心女做了什麼十惡不赦天大的壞事一般,害她委屈極了。
就連跟在身邊的南石也感受到了阿母的難過,耷拉着尾巴,一大一小背影蕭索孤寂。
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惹得玄昭辭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疼意。
“阿南。”
她情不自禁站起身,素來體弱之人忽地疾行,快速走動的微風吹起她裙擺,拽住那人衣擺:“阿南,吾答應你,但擦腳的絲帕萬萬不可……”
一大一小同時回頭,水汪汪的大眼小眼直瞅着她。
美人羞得面色不能再紅,下唇幾乎被咬出了個凹痕,深呼吸:“今夜便由你來為吾洗腳。”
不能拿擦腳的絲帕,但……
在美人羞澀斂眸看不清上方之時,南磬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她佯裝憂郁地嗯了聲,帶着小狗離開,關門瞬間,清晰聽到屋内傳來一句低喃。
那一聲“不知廉恥”蕩散于空氣,久久回響在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