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陽傘的躺椅裡,玄清禾戴着墨鏡,抿唇,面露不悅。
——“别叫我驸馬。”上一次回來的間隙,南磬親口說出的話,此刻變成回旋镖紮在自己身上。
隻是,她是因獨屬于殿下的稱呼被旁人叫了去覺着不爽,殿下又是因為什麼不讓她叫阿辭?
“那……别人不是也叫過麼?”南磬試探道。
劇組人多口雜,玄清禾的名字不沾一個‘辭’字,貿然在衆人面前叫‘阿辭’恐怕會讓人認為她們在玩什麼奇怪的play。
“随你。”
那輕柔嗓音細得能被風刮走,若不仔細聽還聽不出。
果然隻是害羞,不是不想讓她叫這個小名,南磬心下安定許多。
玄清禾不知這人的想法,接連三日都聽到那一聲低沉缱绻的‘阿辭’,心中酸澀翻攪得難受,吸入喉中的冰沙也覺冰冷異常。
怎麼會有這麼混蛋的人,全然忘了她們七年前雨夜直逼生死的初遇,七年後還把她錯認成旁人,親密無間地叫着旁人的名字,着實讨厭……
吃着南磬親手做的飲品,玄清禾洩憤似的咬了咬吸管,眸中滿是酸楚與無可奈何。
“南小姐這兩天還是不要來了。”
南磬似乎很喜歡那個‘阿辭’的昵稱,既然喜歡,那便随她好了,而玄清禾需要調整心态,再努力努力融入替身身份,不能再因為聽到那個稱呼而難受,耽誤她當替身。
況且,七年都過來了,不差這會兒。
“為什麼?”南磬不解。
“我戲份多,招待不周。”玄清禾随意找了個借口。
好奇怪的話。
“你為什麼要招待?阿辭——”自知脫口而出說稱呼,南磬立馬轉口,“清禾,我們是——”
她頓時又卡住。
是什麼?
情侶?妻妻?
這關系在劇中成立,在現實可完全不成立,她和影後玄清禾既不是同一個劇組,不是同事,也不認識,這算什麼?剛認識不久的陌生朋友?
南磬不想被玄清禾排除在生活之外,心下着急,脫口而出。
“我們結婚。”說出這話她不後悔,直接從古裝的暗兜裡摸出身份證,“民政局還在上班,不用排隊。”
南家大小姐素來要什麼有什麼,喜歡一個人便直截了當告訴母親,坦坦蕩蕩,而今有了想結婚的人,她自然不遮不掩,也沒有任何顧慮。
玄清禾并非對她無意,别以為她看不出房間那大洞是從隔壁房間打過來的,既然雙向奔赴,她南磬自然要主動,先領證,給了玄清禾足夠的底氣和保證,再談戀愛培養感情,豈不美哉?
“南小姐!”
玄清禾從躺椅站了起來,臉色驟變,摘下墨鏡,琥珀瞳裡盛滿怒火,清冷眉眼被點綴得更加淩人,盛夏的溫度烤不化堅冰,反倒被怒火蒸出更多寒意。
“請你離開。”
淺荷色宮裙前襟劇烈起伏,昭示着主人完全不平靜的心境,美人微仰腦袋厲聲下逐客令。
柔和嗓音鮮少這般響亮,還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意,沒專注拍戲的所有人目光統統被吸引,紛紛看向影後休息處。
隻見兩位高挑之人相對而立,稍低大半個頭的玄清禾眸中滿是冰火交融的冷意和怒意,氣場極強,而那高大的驸馬一臉茫然無措,小小新人竟沒讓那冷意完全覆蓋,更像是油鹽不進,不知對方為何生氣,凜冽的氣息仿佛隻是一拳打在棉花,彈了回去。
“冬和姐姐,你回來了!快趕走這臭不要臉的南小姐!她一直在糾纏清禾姐啊!”
青花快被南磬煩死了,對方隔三差五就來搶她助理的工作,還做得那麼上心到位,她都怕清禾姐習慣這種極為貼心的照顧之後辭退她,見到請了好幾天假的保镖姐姐從遠處過來,她急忙大聲喊人。
不遠處,一位身穿黑色西裝、身形魁梧有力的保镖疾步跑來。
冬和!?
南磬震驚。
身邊,青花一直推搡着要趕人走,她不動如山,身前是怒意更甚的玄清禾,美人直勾勾盯着她,眸底隐藏着她看不懂的神情,冬和在奔跑過來,遠處是吃瓜群衆的嘈雜聲音,更有别的劇組人員正在接近試圖幫忙趕人。
場面可謂一片混亂,南磬隻覺這個世界有點兒過分荒謬,目光渙散整個人呆呆的,直到冬和沖到她面前,霎時一陣眩暈襲來。
眼前一黑,意識陷入昏暗。
滋滋——
【檢測到宿主右手脫臼,為确保任務進度,請宿主即刻治療】
耳旁一陣電流嗡鳴,右肩傳來劇痛,臉上也火辣辣痛得難受,南磬猛然睜眼。
這是熟悉的馬車,她為了原身安分守己待着買下的那輛馬車。
車外也是熟悉的聲音,回家倒計時結束前,馬車隊後半段尚未啟動,得等前面走出一段距離才能成隊跟上,現在,這輛車還沒動,驿館老闆聲音環繞窗外。
“南大人?您不與五大人一輛馬車了?這邊需要給您的馬車添冰塊麼?”
垂眸看了看,左手還搭在右肩,往下拽肩膀的動作還維持着,南磬阖眼長舒一口氣。
——無縫銜接回來了。
她咬牙,硌嘣一聲,右肩又是一陣劇痛,額尖汗如雨下,好歹重新接上了脫臼的肩膀,南磬忍着劇痛笑道:“不用,我就是來看看,現在……”
女人笑靥如花:“我得回我家娘子的馬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