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說,他的确有自己的堅持。但他又不明白了,想要找到一個執着的事情明明并不困難,為什麼會有先天武者被困在這一關?玉羅刹當時隻回了兩個字——心劫。
武者之道不容動搖。然看清自己本就是一件難事,并且在不知道未來将會如何的情況下,誰又能輕易斷定如今所認定的“道”,就一定适合自己,就一定能夠堅持到底?心劫,大多便是因此而生。
葉久舟對此很快又有疑問,如夜叉衛這等有着明确目标——即使那是忠誠且意志堅定的武者,為何說他們突破宗師卻有難度?而玉羅刹給出的答案是:“他們知道太多了。”
有時候知道越多反而想得越多越雜,因而往往心思純粹之人更容易在武道上節節攀升——知見障,便是阻礙武者更上一層樓的另一重難關。
在解開之前許多困惑之後,葉久舟練刀時好像暢快了許多,又好像隻是錯覺。就像是玉羅刹所評價的,他其實早已能夠做到身心合一——導緻他遲遲不能成就宗師的心障似乎另有緣由,以前是如何,如今也是這般,故而能夠在短時間内掌控新境界帶來的變化。
如此一來,武道逐步提升又收獲了愛情的刀客,隻剩下一件苦惱的事情……
“怎麼,又在想着找幾個宗師切磋的事?”玉羅刹伸手撚起葉久舟發頂的一片落葉,而後拂袖走到不遠處的涼亭裡,“來,坐——我們是時候談一談了。”
葉久舟摸了摸耳側,便跟在其後一同落座。鹦鹉小青沒有它主人那麼多的煩惱,看到桌面有吃的,很快就跳下來愉快開餐。
“你應該知道,不是所有武者都和你一般,能夠輕松把握切磋的度。”剛說到這裡,玉羅刹的神色就有些微妙。他早就有所發現,葉久舟在每一次切磋之中都是全力以赴,看似不留餘地,但偏生并非當真下殺手,頂多隻會令人重傷而不會緻死。
以其所習之刀法,注定需在實戰中成長,若是修習類似的武學,往往慣常選擇在生死之間得到磨煉——比如他那個好兒子;然而刀客的“切磋”的确就是普通切磋,隻分勝負,不涉生死——真不知道刀客這手精準的掌控力是切磋過多少回才形成了習慣。
“你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該下狠手就不會遲疑。”玉羅刹起了個頭,葉久舟便意識到對方想說什麼——畢竟他們前些天才談論過相關話題。
直到今日,他已經在羅刹教住了差不多半年,玉羅刹的毒物辨析課程差不多告一段落,進入收尾階段,而他們再過不久,便要啟程前往萬梅山莊——再之後,葉久舟打算留在中原逛一逛,而他的中原之遊,玉羅刹未必會陪同。
刀客當時還有些不明白,以為是不是因為西域大宗師的身份留在中原會遭到忌憚或排斥,玉羅刹否認了這個猜想,直言道:“你的目的是曆練,是見識百家所長。我若跟在你身邊,隻會讓你少了幾分壓力以及後顧之憂——于你并非好事。”
玉羅刹當然知道葉久舟沒有表面那麼簡單好騙,閱曆即使比不上他,亦是頗為豐富。但他還是會忍不住擔心,擔心對方的安危,擔心要是受傷怎麼辦,擔心會不會上當受騙……然後就被刀客吐槽,玉羅刹這心有顧慮、操心至極的模樣,比起是愛人更像是他的老爹。
于是,當天晚上玉羅刹就在床上讓葉久舟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讓刀客親身體會他到底老不老。
“……我知道。”玉羅刹終究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他的理性永遠淩駕于感性。正如他早就知道,即使是以愛為名,也不可能永遠将葉久舟困鎖在一隅之地。而他亦更希望看到一隻羽毛鮮豔靓麗的自由自在的飛鳥,而不是一隻整天在鳥籠之中哀鳴至于掉毛的金絲雀。
稍稍定了定神,玉羅刹接着道:“但有一件事,我需提前告知你。”
察覺到玉羅刹的認真,葉久舟亦端正坐姿,問道:“什麼事?”
玉羅刹回道:“無論是故意還是無意,是好意還是惡意……将來你在中原遊曆,或許會遇到告知你突破大宗師的關鍵的武者,他們會告訴你那個關鍵就是——‘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