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殿門被推開,侍女端着盛滿香甜糕點的瓷白玉盤,輕着步子走來。
江皇後:“來的正好,還不給三殿下送去,别再傳出本宮苛責皇子的風言風語。”
郁辭卻不合時宜的起身告辭:“多謝娘娘好意,不過兒臣與公主殿下還要去找父皇商量要事,就不多留了。”
江皇後卻隻管喝茶,故意忽視這句話,片刻後,看向明蕪:“婚事早已拟好,有何可談。公主不如在坤甯宮晚膳,就當是家宴了。”
明蕪回絕:“謝過娘娘好意,隻是刺殺一事重大,有關兩國和睦,是萬萬不可耽誤的。”
此話一出,江皇後也不好多留,隻好惋惜的送走二人:“罷了,下次本宮在叫你過來。”
二人從宮殿出來,并未叫轎子,明蕪是沒帶使團進宮,齊皇宮又還未來得及給她安排,所以沒有。而郁辭,她看了眼又咳起來的人,想他這處境,可能從未坐過轎子。
她剛要開口詢問幾句,卻被前方的人群阻擋,那轎子不知擡着哪個後妃皇子,主人很是嚣張,宦官認出郁辭後竟大喊:“還不讓開,當心沖撞了貴人!”
郁辭許是逆來順受久了,竟下意識拉着她躲在牆角轉彎處,被太陽一照,兩道影子交纏在一起,有些擁護意味。
明蕪也忘了提醒二人身份,她頭頂堪堪到郁辭眉間,垂下眸便看到一截白皙下巴,那薄唇緊抿,正在克制的忍耐呼吸。
終于,那轎子遠去,郁辭後退兩步,偏頭抵拳咳出來,平穩氣息後道:“抱歉,那轎子裡坐的是睿王。”
睿王,郁瀾?他們前腳出來,他後腳便朝坤甯宮趕去。天下有如此之巧的事情嗎?
明蕪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郁辭的意思,又想到皇後今日對郁辭的态度,未免欺人過甚,想必是壓根沒想到他會一同前來,這倒是李公公擅作主張承她一個人情了。
聽聞那郁瀾喜好美人與美酒,估摸是在金銮殿上見到她後被美色迷惑,想找皇後牽線搭橋。無他,楚國如今勢弱,就算是大皇子想要一個和親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被郁辭一通攪和,壞了此事。
她颔首,心想郁辭還是有些聰慧的,這一天中也算對這人性格摸了個透,便明人不說暗話,直截了當道:“此事多謝。”
微風輕拂,白雲飄過,灑下一片暗光,郁辭側立在牆角,唇角挑起,卻猶如暖玉含春,說出不加掩飾的話:“你我二人在齊國皇宮算是一條船上的,幫你也是在幫我。”
他解釋自己保護明蕪的緣由:“我一介廢物皇子,雖無權無勢,但保不齊被人除掉,能和公主和親,是幸事。”
兩國和親,本是幸事。這話齊國朝臣說過,明蕪自己也說過,可大概隻有郁辭是真心的。
明蕪沒應,從陰影處出來,朝前走去。郁辭還站在原地不動,隻是看着少女的背影。
孤傲,清高,又矜貴。
也離他越來越遠……
可明蕪卻突然停步偏頭,耳墜在光的照射下搖曳,碰下一縷發絲垂在肩頭:“既然在一條船上,殿下還不趕快過來,留在岸邊作甚?”
郁辭不知怎的竟不顧儀态,快步走了過來,唇角的笑意藏不住:“來了。”
這一應,讓明蕪的計劃全被打亂,她暗自苦惱,本該是不聞不問,陌路一場,隻當是扮家家酒的成親遊戲,卻牽扯上了利益。
“利益”,這二字一出,任何事便如同失了心智般,不好收場了。
她心中歎息,暗罵自己,剛剛在暗處時怎麼又在郁辭身上看到了師兄了呢?
第三次了,她目視前方,告誡自己再也不會誤入歧途了。
等二人走到宮門處,卻碰到了李公公的派來尋找的小宦官,手緊張的抓着衣袍,顯然是一直在走,尋了很久。見到來人後一臉焦急,藏不住事的喊道:“事關重大,殿下們快去乾清宮吧!”
明蕪與郁辭便快步跟着他走到乾清宮,還未進門,便聽到齊皇的怒喝,伴随着重物砸地的聲音:“放肆!陸徊,朕自诩待你陸家不薄。”
“如今你通敵叛國,證據确鑿,竟還在狡辯?”
明蕪與郁辭對視一眼,藏下眼中驚訝,緩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