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沒有停在執政庭，而是通過重重安全防線，才順利降落在了類似于空間站的目的地。
喻章不至于連路都認錯了，他沉下一口氣問道：“這裡是莘塔？”
沈絡語氣透着一抹錯愕，“你知道？”
莘塔是部分聯邦高官的私人住宅區域，魏連山也不例外，但對他來說，住在哪裡都沒有任何區别，一年的時間裡一半待在執政庭，另一半則在星艦各種戰役中度過，所以它與擺設無異，不算秘密的秘密。
“嗯。”
喻章聽過莘塔，還是因為指揮部廣為流傳的一句話，隻有住進莘塔，才算是真正踏進了聯邦核心。
“昨晚九星系發出警報，反抗軍突擊挑釁，上将前往清理剿滅，”沈絡頓了頓，忽略了許多細節，“事情處理得差不多，精神力再次受到重創......”
他話音剛落，喻章已經無心再聽下去，疾步上前。
沈絡在背後喊了句，“莘塔你沒有權限進不去的。”
喻章這才慢了下來。
“滴——”
然而莘塔系統在喻章經過的時刻，驟然發出一聲警報，隻不過短促到讓人懷疑自己聽到的是某種錯覺。
莘塔防護模式是全聯邦最頂級的，沒有任何的機甲與違禁品能逃過它的檢測，可喻章能有什麼危險？
再次經過那道警報聲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沈絡來不及細想，上前掃了臉，剩下幾道權限門直接刷開。
“歡迎沈博士。”
機械電子聲響起——
聽到動靜的二十幾個醫療研究員齊刷刷地回頭，目光中帶着一絲為難，在看到沈絡帶着一個Alpha過來的時候很快轉變為了震驚。
“沈教授，您終于回來了，上将情況不太對。”
喻章沒理會他們眼中的打量與好奇，快步走上前，再次看到了星艦上發生的一幕，這次他沒傻到去找武器企圖屏障砸開。
“上将。”
隔着玻璃罩的魏連山狀态看着極度冷靜，也清醒非常，甚至能低頭處理執政庭接下來的工作，即便再痛苦，在他身上也絕對找不到半點脆弱與不堪。
喻章卻不敢相信，反應了兩秒才靠近了幾步，“您感覺怎麼樣。”
“你過來做什麼。”
喻章被這一聲音吓得後退。
魏連山滿意對方能有的這份反應，說明通過短暫的接觸，在Alpha世界觀中的自己轟然倒塌，美好虛構的濾鏡碎裂一地，廢墟裡留下來的僅剩下一副鋼筋鐵骨，但他并非不近人情。
畏懼成這樣，難道真怕他會殺了他？
“他們讓你過來的？”
喻章搖搖頭。
“回去吧。”
魏連山不相信他的答案。
喻章隻是搖搖頭。
“精神力指數還在上升，老辦法不行了，我的精神力完全無法進行疏導。”
其中一名研究員忽然沖着沈絡喊道，他表情不太好看。
“魏連山上将，請您冷靜一下，為了不損傷聯邦利益，我作為精神監管部門有權上報統帥采取非常手段。”
喻章回過頭，敏銳地提問：“什麼叫非常手段？！”
他身上有種不動聲色的冷意，開口雖是詢問的口吻，語氣卻冰冷沙啞。
“沈教授，你帶來的Alpha是誰啊，中央醫院是沒人了嗎？”
研究員表情一愣，他還不至于把寂寂無名的Alpha當回事，甚至還是個低等級。
“把他帶下去，直接處決！”
“住手。”
魏連山陡然出聲，打斷了兩人一觸即發的矛盾，他眼瞳幽深沉靜，仿佛此刻并沒有受到紊亂的影響，一字一頓。
“莘塔輪不到你們做主。”
研究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并沒有想到對方會為了一個Alpha而毫不留情地不給他面子。
“監察長，放心事情沒這麼嚴重。”
下一秒，沈絡率先反應過來，把喻章擋在他身後，生硬地避開這個問題，反過來解釋道：“先别管這個了，别忘記了讓你過來又不是過來吵架的。”
喻章氣得快，冷靜地更快，他注視着魏連山的眼睛。
“我需要做什麼？”
沈絡呼了一口氣，“往裡面輸入精神力，那是精神力儀器，指針千萬不能讓它靠近紅色的部分。”
旁邊是一堆喻章看不懂的精神力檢測儀器，他目光落在那道指針上，它停在了黃色的邊緣，即将到達紅色的邊緣。
“好。”
喻章聲音果斷，擡手貼上那塊冰冷的玻璃，遠處看着似乎是他在拿掌心去蹭魏連山那張冷峻漠然的臉。
當然也沒人敢有這種想法，不想活了倒是真的。
沈絡驚喜地指着儀器，“下降了！真的有用！”
原本反複橫跳的指針終于停了下來，雖然隻是暫停，但也夠讓人驚喜意外的，不虧是百分之九十的匹配度，就連狂亂的精神力都能平穩下來。
“您，有沒有好一點？”
确認了這一點後，喻章才有勇氣，小心探問道。
魏連山稍稍後仰，肩背随着動作勾出隐秘卻實實在在有力的線條，他喉結微滾，不露聲色地吞下混雜的痛苦。
“嗯。”
事實上沒有，遠遠不夠。
喻章的精神力太稀薄了，好像雨滴落在燃燒的火焰裡，一瞬間靜息而後又将更加沸騰。
他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過程。
果然。
“精神力能不能擴大一點。”沈絡盯着反複橫跳的指針，皺眉道。
喻章沒有回頭，嗯了一聲，隻是掌心滑落下來的弧度暴露了他瀕臨枯竭的迹象。
他強撐着沒有說不行。
可誰都能看得出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D級别的精神力比想象中的更為勉強，況且對上的是S級，等級差異是匹配度也無法跨越的。
沈絡沉默地搖搖頭。
是他算錯了。
“你們拿個D級出來糊弄我們是什麼意思？”
精神力監管長耐心所剩無幾，他質疑的聲音好像一張催促符，敲了敲桌子，“超過限定的安全阈值，我們誰也擔不起S級精神力失控的責任。”
空氣突兀地凝滞了幾秒，所有人心知肚明，最壞的結局就是死在這裡。
沒人能扛得住失控的S級Alpha。
“我會承擔——”
魏連山的語調平靜如水，不帶絲毫情感波動。
他繼續說道：“我将授權開放所有權限，執政庭會全力配合聯邦采取任何必要的特殊措施。”
話音未落，魏連山果斷切斷了莘塔的訪問權限，研究員們瞬間失去了與系統的連接，眼前隻剩下光秃秃的白牆。
“上将！”
“靠，不行，這次情況嚴重違反規章，必須要上報......”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竊竊私語：“這可不行，事情已經超出常規，必須向上級彙報……”
面面相觑的研究員們心裡都清楚，魏連山的話背後隐藏着怎樣的深意。
他們仿佛預感到，聯邦會因為魏連山的犧牲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每日八點準時降臨的細雨，似乎也終将停歇。
“我要進去。”
喻章突然打破了這詭異的甯靜，語氣中充滿不容置疑的堅定。他轉頭望向沈絡，目光如炬：“你一定還有其他方法。”
沈絡吞了吞口水，頂着壓力咬牙回答。
“...有。”
喻章同意的話還沒說出口，被身後的監管長直接打斷。
“不可能。”
監管長一下站了起來，他臉色鐵青，“這是聯邦的最高機密，怎麼能随便讓一個Alpha接觸？況且失控後的精神力非同小可，你想死嗎。”
兩人如對峙般伫立着，喻章面對他們那灼灼如火的目光，竟沒有絲毫的退縮。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張淩亂，反而展現出一種與衆不同的沉靜。
“監管長，您不讓我進去，是打算直接采取您所說的特殊手段嗎？”他那綠瞳幽深如潭，仿佛蘊含無盡的深意，令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