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寂行将懷裡的人移開。
她睡得熟,偶爾還小聲嘀咕什麼,唇間吞|吐的熱氣撲在他的胸膛處,纖細柔軟的手指絞緊了他的裡衣不放。
眼睛還是紅的。
徐寂行眼神幽幽,手上的動作不見溫柔,一根一根地撥開她的手指。
丫鬟們抱着落了地的繡着龍鳳呈祥圖案的绛色被褥候在一旁。
他素來起得早,晨起時便是一副清貴溫和的模樣,丫鬟服侍其更衣時,不敢擡頭看他,更不敢碰到他。
寶春尚不習慣這樣的安靜,眼珠子不斷往帳中瞧。
昨夜相爺又叫了水,今早連被褥都落了地。
她不敢想。
徐寂行今日穿了件缃色圓領長袍,腰束霜色玉帶,他膚白鼻挺,這身衣裳減去了他周身的威壓,添了分溫潤。
寶春不知道他什麼性子,也不怎麼敢看他,生怕惹得他不快,被趕出府。
相爺已經起身,可夫人還昏睡着,有丫鬟在給她使眼色,暗示她快去叫夫人起床。
她進了相府,規矩是相府裡的嬷嬷給她講的,按照規矩,夫人這時候該服侍相爺更衣,若是感情好些的,束發戴冠的活也該是夫人做。
寶春不覺着自家小姐會給人束發,小姐也沒正經學過這些。
“不必叫她。”
寶春剛要撩開床幔,徐寂行低沉的嗓音在屋内響起,他看上去氣色很好,端的是世家貴族的姿态,眉目疏冷,但又隐隐帶着些舒悅。
“讓她睡吧。”
寶春低聲說好,在徐寂行的目光下,松開了碰着床幔的手。
待徐寂行走後,屋内的丫鬟們都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相爺與夫人的感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沒什麼新婚燕爾的親昵,但也說得過去。
相爺是個冷情冷性的人,與夫人魚水之歡,被榻都落了地,該是有些契合的。
今日在屋外等着送徐寂行去文淵閣議事的侍衛是墨辭,他前些日子被徐寂行派去了西北,昨日才回來,也就錯過了徐寂行娶親。
“相爺,六皇子的密信。”
墨辭還沒見過夫人,但今晨得知昨夜相爺與夫人宿在一塊,還有些驚訝。
他在屋外候了好一會,見相爺走出來時神色如常,嘴角有極淡的笑意,他眨個眼的功夫,相爺就走到了他面前,那點幾不可察的笑也無了。
“相爺,六皇子的侍從說,六皇子他半月内就能回京。”
徐寂行聞言,也沒什麼波動,隻是說知道了。
墨辭心下又是一驚,相爺竟與六皇子有了往來。
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六皇子三年前是因為戰事決策有誤吃了敗仗才被陛下一紙诏書貶去了西北。
如今,立儲之事,在朝中沸反盈天,三皇子是皇後所出,身份尊貴,六皇子生母為娴貴妃,從前也頗得陛下寵愛,若是這時候六皇子回京,儲位之争怕是愈加波濤洶湧。
“你去我屋内取一枚我的令牌給她。”
墨辭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徐寂行在說誰。
徐寂行被墨辭驚訝無知的眼神看得有些僵住,指節握得發白,再出口時語氣冷淡了許多:
“取給主屋的人。”
說罷,他拂了皎白的衣袖而去。
墨辭擦了擦額角的汗,原來是取給夫人。
顧卿然睡到了自然醒,起身時淡金色的天光穿過雕花窗棂,落在了厚厚的絨毯之上,她光着腳就下了榻。
“夫人,夫人,您終于醒了。”
“您昨晚是不是累着了。”
顧卿然有些局促地捂住了寶春的唇。
寶春也怔了一下,在江南時屋内沒什麼規矩,到了相府後,哪裡都有人跟着伺候着,說話也是要小心斟酌的。
“奴婢失言。”
顧卿然本就睡得暖,臉頰紅潤,一醒來又遇上寶春這有些露骨的話,忍不住要将臉埋進被褥裡。
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還在裝作什麼都發生的感覺,有些奇怪,還很羞人。
“相爺走了有多久了?”
寶春仔細地給顧卿然梳發,一雙眼時不時瞄過小姐的脖頸和胸前露出的肌膚上,這次倒是沒有紅痕。
“大半個時辰。”
顧卿然沒有一絲感覺,她隻記得昨晚自己睡得迷糊,還夢到了家人,後來身子漸漸暖和發熱,她睡得很香。
“夫人,徐夫人遣了個嬷嬷過來,已經候着您有一會了。”
徐寂行對她未提過什麼為婦的要求,所以進了京,她也隻在大婚前幾日跟着嬷嬷和喜娘們學了規矩。
徐夫人派來的管事嬷嬷,就是來教她規矩的。
“夫人,您今日起得未免有些晚。”
孫嬷嬷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顧卿然略顯心虛地看了眼寶春。
京城不同江南,徐寂行的官位又這樣高,徐家又是百年世家,徐府的規矩本就比尋常官邸人家森嚴。
“我知道了,孫嬷嬷,日後我會早些起。”
孫嬷嬷聽着這又軟又輕的嗓音,擡頭看了眼這相爺娶的女人,豔若芙蕖,色若春曉的一張臉,端的是有幾分勾人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