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被禮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搶去。”
“徐寂行,你救救她行不行,百姓從來都道你公正嚴明,你怎會不為所動?”
夢中的男子身軀高大,俯下身時,遮住了她眼前所有,冷冽的氣息仿佛籠住了她,透着冰冷的寒。
顧卿然呢喃中抓住了錦衾一角,睡夢中的面龐微微泛紅,濃密的長睫顫抖着掀起小小的弧狀,睜開眼,她方才看清這層層疊疊的昏暗床幔之中竟還有一個人。
徐寂行在微弱的一絲燭光下靜靜地坐在她的床榻邊,不知過去了多久。
聽到她隐約叫的是他的名字,徐寂行眼眸微動,威壓的身形擋去了床幔之外的點點燭光,他淡淡開口:
“你做噩夢了?”
原本平躺在錦被之下的女子已然撐着手臂坐起,錦衾擁住了胸口,青絲如瀑,遮住了她有些清瘦的臉龐。
顧卿然忍不住慢慢地捂住了心口,不知是噩夢來的吓人,還是徐寂行在三更天的時刻坐在她床頭更令她心悸。
她像是還沒從夢境中緩過來,點頭的瞬間都顯得遲鈍而懵懂,迷蒙帶露的眼瞳裡映着徐寂行的臉龐。
徐寂行看着她在受驚後下意識去找了那個略顯破舊的布娃娃,然後将布娃娃藏進了她的錦被裡,他蹙了眉。
“你怎麼會坐在這裡,你睡不着麼?”
徐寂行未語,将那份家書給了她。
“咦,是舅母寫來的,謝謝你給我送信!”
她立即将方才的事都忘了,唇角翹得高高,眼眸像是湧進了一汪春水,潋滟而生動。
隻是,舅母給她寫的信裡,定會問及她與徐寂行的事,所以,她要等徐寂行走了再拆信。
顧卿然又将信放到了床頭的小幾上。
“我這幾日要替聖上去京外辦一樁事,一個時辰後便出發。”
“那……那你路上小心,多帶些人手與你一起。”
“你的家書不便經手他人,我本欲放你床頭,你醒了,這樣也好。”
顧卿然微張着唇,愣愣地看着這個坐在她床榻邊的男人,徐寂行穿的是錦袍,腰間也系着玉帶,确是要出門的模樣。
原來是為了送家書,才來了這裡,她方才竟冒出了其他念頭,實在是不敢告知于人。
顧卿然垂低了頭,想起他的生辰,不得不問:
“那你何時回來?”
“十日内能歸。”
徐寂行面色淡淡,隻撇了她一眼,随後取出一方匣子,将那枚黛藍鎏金羽钗給了她。
顧卿然眼中的所有情緒全部落在了他黑沉沉的眼中。
她瑩白纖細的手指撫摸過這枚钗子,眼中是失而複得的歡喜。
“我以為我把這根羽钗弄丢了,竟是被你撿到了,這麼巧啊!”
徐寂行嗯了一聲,語氣平緩,不經意地問:“那日出府,你丢了這物件,沒有察覺?”
顧卿然脖頸有些發粉,不大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她落了什麼珠钗耳珰,在江南時就不隻一次,她隻當逛街時沒當心,許是玩得太過分,才會丢了這些。
徐寂行收回了目光,神色不明。
前不久今年的武舉結束,進士名單裡有一叫陸遠的男子,揚州人氏。
徐寂行雖從未刻意去查過那曾爬上顧卿然揚州後院牆頭的男子,卻在當初翻閱那本記錄她過往的冊子裡,看過這個名字。他雖随意一翻,但看了這些年的折子,養成了過目不忘的習慣。
那人對她有情。
徐寂行有些好奇,她對那人曾經也是如此麼?
“方才,你在睡夢中叫了我的名字。”
徐寂行緩緩開口,目光清冷而坦蕩,他記得她醒來之前,面色隐有痛苦之意,夢裡的人,該不是什麼好人。
顧卿然隻覺得後背一涼,夢裡的徐寂行冷酷陰翳,與他平日端方清貴的模樣相差甚遠,且夢裡她所傷心的,是徐寂行遲遲不願為那婦人做主,反而與那二公子為伍,她才失望萬分。
如今夢醒,她早就将夢裡古怪又不合理的場景抛在腦後。
顧卿然不大自然地垂着眼睫,耳垂微紅。
徐寂行沉默地瞧着她,看着她耳根一點一點泛紅,心頭有些難言的情愫,卻平靜地問道:
“為何如此?”
他與她共榻的日子裡,聽她在睡夢中喚過他的名字,她病中昏睡時,也曾這樣。
……
顧卿然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手指絞着錦被,幾欲咬唇,被他制止。
“别咬。”
“說話。”
徐寂行此刻才顯出那麼些管着她的意思來,顧卿然眨了眨眼,小聲說:
“是前些日子禮部侍郎家二公子的事,我夢到你與他為伍,欺壓民婦,我替她向你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