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養在閨閣之中的官府小姐,怎麼敢給外頭的男子繡貼身之物?
徐寂行不明白也無暇顧及他這股燥意、欲抓人的念頭是從何而來,他隻是這麼想了,就做了。
顧卿然已經化作一灘水,任他扶起,無力地靠着他的肩頭,甚至在感受到這具精壯結實的身軀時,忍不住蹭了蹭他。
她的下巴被人強硬地扳住,被迫仰着頭看他。
“何時,何時繡了巾帕給男人?”
她委屈地眨了眨眼,呢喃道:“十五歲。”
她在醫館時,那大夫總是支使她做一些與她無關的活,她想到這裡,難得有些氣憤,臉頰鼓鼓,知道她繡得不好看,那人還硬要她繡!
徐寂行面色赫然冷寂。
“除了他,還有沒有旁人?”
他幾乎是咬着牙、克制着體内不斷下沖翻湧的氣血,問出一句字正腔圓的話。
“沒有了,沒有,再也沒有了。”
她繡工不好,那人說她不愧是男子,才能繡出這樣扭曲的花紋,她還郁悶了一會。
“我不想給他繡的,我隻想給你繡。”
“他逼着我給他繡,我才繡了,他還嫌棄我,還是你好。”
船舫外是一片寒涼,船舫内卻被暖爐熏得溫暖火熱,大紅色錦被上繡着龍鳳呈祥的花紋,一如他們在府内所蓋的那床。
徐寂行審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尾、唇角、鼻尖。
水波蕩漾的聲響,船隻微晃的浮動,他好似都感受不到。
“你嫁給我,可是存了别的心思?”
顧卿然點頭。
“你愛慕我?”
她也點頭。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壓倒所有的沖動,他就這麼俯身壓了下來。
溫軟濕潤的唇瓣被他含住,青澀而野蠻。
他從未親過人,唇瓣相貼時,隻覺得骨頭裡那些曾經蝕人心肺的癢意都得到了纾解。
顧卿然悶哼着回應他。
“誰在弄你?”
她捂着脖頸,咳嗽了幾聲,說:“徐寂行。”
嬌嬌軟軟的嗓音能掐得出水來。
……
船舫晃到了五更天時,才停歇下來,燭火早已滅了,淹沒在漆黑的夜色裡。
徐寂行靜靜地坐在船舫中央厚重的遮簾旁,望着月色籠罩下清亮的湖水。
他衣衫淩亂,沐在湖上白茫寒氣之中,肩頭随意披着一件外袍,幾個時辰前的一幕幕反複在心頭回蕩。
不知坐了多久,他才重新回到了床榻邊,寬厚的錦被之下埋着一張汗濕的小臉。
他多年來第一次學着燒水打水,替人擦拭身子。
暖融融的燭光下,青紫一片的吻痕遍布全身,他在船舫裡找出了一套幹淨的寝衣,替她換上。
做完這一切,他沉默地坐在榻邊,就這樣盯了她整整一個時辰。
清晨,昨夜的船夫才劃着另一隻小舟緩緩回到了湖心。
徐寂行聽到動靜,從船舫裡掀簾走至船頭,也是此刻他才看清,昨夜着男子衣衫的實則是位年逾不惑的婦人。
徐寂行雖隻從船舫裡尋了套再普通不過的衣裳穿,可眉眼端然如遠山起伏,低眉斂目間,透出一股威殺。
他隻是伫立在那裡,就叫人不敢直視。
“帶我們回去。”
那船婦今日雖也穿了男子衣裳,可一開口,就暴露了女人身,天寒地凍的,她反倒擦了擦額頭的汗,也不敢與徐寂行對視,一味地劃船。
快到岸邊的時候,那船婦方大着膽子問:“請問公子,昨夜與您同來的那位小姐,現在何處?”
徐寂行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緩緩答:“她還在睡着。”
船婦似乎是松了口氣,也就沒那麼怕面前冷面肅殺的男子,她唠起家常般道:
“那姑娘心善啊,知道我這樣的船婦比不得那些船夫能掙來替人家劃船的差事,還特意與主家說要選我來替她劃船,她還多給了我足足五兩銀子。”
徐寂行聞言,并未說什麼,她是什麼樣的心性,他還算知道。
在外人面前看起來乖順柔軟,實則有些不大聽話,但本心,比他純良許多。
“對了啊,公子,瞧着你們看着都是富貴人家,那姑娘可是你的妹妹?”
“不是。”
他淡淡地掀起眼簾:
“她是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