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然有些怔忪。
徐寂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察覺出她眼中柔軟,心頭微燥。
“你心中有事,若願意講與我聽,我随時都等你。”
說罷,她也不追着問,而是撩開車簾一角,看到京中鬧巷裡的守衛,便感歎地嘀咕了一句:
“邊關的仗不知還要打多久。”
徐寂行微微泛暖的心再度湧上涼意,執盞的手腕一僵,再放下茶盞時,竟有幾滴茶水濺了出來,染深了藏青外袍。
顧卿然有些驚異地瞧了他一眼,心裡愈發覺得哪裡古怪。
徐寂行獨自品茶,似乎并未在意方才那點意外,直到馬車停在了青遠巷一處茶樓的側門,他将手伸給了身側的人。
“謝謝。”
顧卿然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扶下馬車,微微一愣,就将手放進了他的掌心。
他慢慢收緊手掌,用了些力,一路牽着她去樓上的雅間。
這茶樓名為曲月茶樓,王公貴族素愛此地,是以他們竟半路撞上了晉王與晉王妃。
晉王妃方才站在高處,隔着數道翠柏屏,也一眼瞧見了顧卿然,隻是須臾,她心中便詫異非凡。
若不是知道二人身份,若不是她早就知道徐寂行冷淡的性情,她怕是會以為那是對新婚燕爾的尋常夫妻,單是徐寂行低頭注視身側女子的那幾眼,就夠她驚掉了下巴。
等到她與晉王走到徐寂行身前時,顧卿然對她彎唇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露出幾分狡黠與靈動之色,令她也不由得笑了笑。
徐寂行将人帶至一道垂花門後,看了眼顧卿然已經透着亮光的眼眸,就知道她心思已然飛到了旁的地方。
“我約了人在隔壁的雅間談事,晉王既來了,他也會留下與我一道。你就待在此地,不要亂跑。”
這怕是有些強人所難,外頭這麼熱鬧,她還遇到了晉王妃,若是乖乖待在這廂房裡,她出來一趟還有什麼意思。
顧卿然點頭如搗蒜,徐寂行說什麼,她都應了下來。
“坐上半個時辰,等我回來。”
徐寂行定定看了她幾眼,就要離開,卻又被人抓住了手腕。
顧卿然紅着臉,慢慢将手指插進他的指縫,随後,她貼了過來,踮起腳尖,在周遭靜谧之中親了親他溫涼的唇角。
她雖偶爾嘴上大膽,可真到了某些時候卻羞怯得很,甚少有這樣主動撩撥的時候,此刻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清晨林間的小鹿,做着親密的事,但眼底澄澈得能叫人起了邪念。
未待她更近一步,徐寂行便已經起了反應。
顧卿然還纏着他的腰身,黏黏糊糊地靠在他身上,柔若無骨的身子被他粗糙寬厚的大掌锢住,才沒叫她察覺出他的異樣。
“你不喜歡我親你?”顧卿然将臉頰枕在他的手臂上,聞着他身上的清香,感受到他身形僵硬,她便愈發來勁,還想着要親親他。
隻是這次,她那點青澀單調的吻被徐寂行陡然壓下的薄唇碾了個幹幹淨淨。
徐寂行滾燙的手掌壓住她纖細光潔的後頸,微微用力,便叫她擡了下巴,檀口輕啟,唇齒交纏。
待到唇分之時,她已然站不穩腳下的地毯,連換氣都不會了。
徐寂行扶了她一把,此刻方才淡淡地将她抱起,放到了一旁的紫檀木圓椅上,他掏出雪白的巾帕,替她擦了擦唇角,神情克制端方得與方才判若兩人。
“好好休息。”
扔下這句話,徐寂行推開廂房的門,走了。
顧卿然尤未定下心神,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唇角,眼瞳越發烏潤。待飲下一盞茶水後,她才徹底回過神來。
徐寂行去談事,那她還坐在此處做什麼,幹等着他豈不是浪費了這次出府的時光。
顧卿然推開廂房門,月清在門外候着她,巧的是,晉王妃就在廂房外的遊廊裡,她推門那瞬,晉王妃恰好回眸。
“今晚京中有花燈可看,徐夫人若願意,可與我出去走走瞧瞧。”
晉王妃指了指窗外的燈火,眼含期待。
顧卿然第一次見晉王妃便覺得她面善可親,晉王妃主動開口,她本就蠢蠢欲動的心已然将徐寂行方才的叮囑抛在腦後。
“我自然願意。”
說罷,她就帶着月清與晉王妃出了茶樓。
此刻鬧市嚣塵、市集熙攘,街巷旁皆是朱樓雕欄,顧卿然與晉王妃走走停停,時不時去看看街邊攤販所賣的珠钗、泥人,三言兩語間,兩人便熟悉起來。
晉王妃挑了個圓鼓鼓的鵝黃瓷娃娃,顧卿然覺得瓷娃娃可愛憨态,也買了一個。
“徐夫人若覺得娃娃可愛,可與徐相生一個,該多好。”
顧卿然握着瓷娃娃的手腕突然就緊了緊,慢慢地将瓷娃娃遞給月清收好,随後搖了搖頭。
晉王妃笑道:“徐夫人莫要害羞,徐相的年紀,沒有子嗣,在京中也是罕見,我早就聽說你和徐相感情頗深,有身孕也是遲早的事。”
顧卿然隻覺得徐寂行當真是厲害,他若想讓旁人相信什麼,旁人便真的相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