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時,徐寂行原本就該起身,準備進宮事宜。
他懷抱溫熱,壓着沉甸甸的柔軟,顧卿然胸前的系帶散了,他修長如玉的手指緩緩替她綁好,末了,尤覺得心頭悸動。
她哪裡都是軟的,聲音也是軟的,哭起來時會叫他的名字。
徐寂行昨夜第一次聽她喚“夫君”,他難得失控,用了些力,後來的事便有些強人所難。
陸遠已經是過去的事,她記性太好,年紀又小,心善了些,誰幫過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徐寂行坐起身,壓着被角又看了看她睡得绯紅的臉。
她本就喜歡他,隻要對陸遠是感激之情,他勉強可以接納那人的存在。
外頭的雪已經下了數個時辰,此刻積雪頗深,紙糊的明窗照得屋内微亮,徐寂行走到廊下時,刀辭已經候了他有一會了。
今日徐寂行入宮的時辰比往常晚了一刻。
到了紫宸殿,聖上沒有怪罪,反而體念他雪天趕來,路滑風寒,特意賜了件毛色純白的狐裘給他暖身。
徐寂行在宮中素來謙遜有節,哪怕性子冷淡,在一衆宮人與外臣口中,誰提了都要稱贊一二。
一來徐寂行當年十六歲中了探花,是為美談,二來他出身世家,卻不與家族為親,是為一股清流。
聖上早早便定了他為心腹。
徐寂行今早帶了封折子來。
聖上看完後,直直地咳出血來,他便跪下,口中道“聖上恕罪”。
這封折子是刑部尚書親筆,挖的是三年前河州赈災的案子,負責此案的正是尚在禁足的康王,刑部暗中查了此案許久。
康王中飽私囊,渎職受賄,私吞大半赈災銀,将罪名誣告于時任刺史,陷害良臣,欺君罔上。
若是三司會審,該斷了性命。
殿内靜默如許,聖上許久未說話,最終長長地歎一口氣,無力扔了那折子,落下一聲悶響。
徐寂行垂眸,神色淡淡。
很快,殿内的宮人都退了出去。
隻有他還留下,陪着聖上說了些話。
待他緩緩走出殿内時,候在外頭的掌事太監頗為謙卑地躬身行禮,替他拂去肩頭的雪。
誰也不知,聖上究竟交代了面前這位徐相些什麼。
那太監伺候聖上多年,早已是人精,宮中局勢他瞧得清清楚楚,康王殿下還未被廢,卻也是半個廢人了。
徐寂行不疾不徐道:
“皇後何時來過?”
“昨日午時。”
“淑妃呢?”
“淑妃娘娘病了,不見人。”
徐寂行便道:
“宮裡的太醫治得久了,未必能治得明白。豫王殿下尋了宮外的大夫,晚些時候煩請公公安排一趟,将人帶進來。”
他說什麼,宮裡也沒有人懷疑。何況是當今的局勢。
皇後娘娘沒了康王,背後的母族雖依舊不可小觑,可聖上未必能熬得過開春,将死之人會如何為新帝鋪路,沒人猜得到。
聖上是位勵精圖治的君主,年輕時借着淑妃娘娘母家的權勢當了太子,後來又利用皇後娘娘母家的權勢掌控了前朝,成為真正的帝王。
可到了最後,卻有可能留一旨诏書,将那些舊臣通通清理幹淨,貶官的貶官、釋權的釋權,皇後娘娘再厲害,到時也隻是沒有實權的太後。
一切的一切,隻等着豫王殿下回來。
隻要北狄戰敗,所有都明晰起來。
紫宸殿外的宮人目送徐寂行在茫茫雪天中離開,心中卻已經是在想不久後,新帝與這位徐相的交集。
徐府的院落裡,下人們已掃幹淨了道路上的積雪,隻有後院梅林,依舊積雪皚皚。
顧卿然晨起時,徐寂行已經入宮有一會了,她本來還想着見他說說話,剛得知他不在府内,就聽到寶春感歎了一句“京城的雪真大”。
“夫人昨夜累了,不如再睡一會。”
趁着徐寂行離開,寶春偷偷解開過顧卿然的衣襟,處處都是青紫的吻痕,叫她捂住了唇,險些弄醒了顧卿然。
寶春覺得夫人性子好說話了些,而相爺欲|求竟這般大,夜裡叫了三次水,她在外頭聽得擔心夫人的身子。
想想剛來京中時,她還擔憂夫人日後與相爺說不上話。
“我想去看看外頭的雪,午後再睡吧。”
顧卿然吩咐了下人留着後院的雪,梳洗打扮後很快裹着件大紅緞面滾着白狐毛的鬥篷出了屋子。
刀辭跟着徐寂行從宮内回到相府,徐寂行今日心情較往常要好,且頗為隐蔽,神色雖如天地白雪渺無波痕,但唇邊極其淺淡的笑弧足以證明他昨夜悅然。
徐寂行未先回書房,而是踏進主屋。
屋内沒人。
“夫人呢?”
候在外頭的丫鬟下意識去看外頭的積雪,低頭道:“夫人去後院賞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