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坐落在湖畔的裴氏私家醫院,許薇今天要打康萊的流感疫苗。
她被牽着穿過亮堂甯靜的連廊,陽光柔和,灑在碧綠庭院裡,每季都有不同的花,現在櫻花開了,粉色花瓣落滿了石頭小天使的手心。
7年前夏天,開的是茉莉,很香很香,她被一些陌生人帶着去做dna和虹膜識别檢測,證明她确實是她媽媽的女兒,還做了全套體檢,證明沒有攜帶傳染病毒......
裴澤廷當然認得是她,燒成灰都很難忘,但他的父親和安保團隊不放心,必須有數據證明,才讓她靠近他。
後來他們就再也沒有分開過了。
穿過一扇扇門,來到vip獨立診室。
護士先為她注射防過敏藥劑,等待三十分鐘,收拾好用具又叮囑幾句後,端起托盤走了,房間裡剩他們兩人。
裴澤廷不讓許薇玩手機,要她靠在沙發上看窗外綠色,對眼睛好。
在枝葉交疊摩擦的沙沙聲中,裴澤廷問她昨晚是不是見到卓聲了,許薇點頭,又靠過來,手穿過他的臂彎,手指旋轉繞着發尾。
“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感覺。”
裴澤廷“嗯”了聲,低頭用拇指撫她的虎口,擡眼,剛要開口——
“不過他穿那個白西裝,顯得胸挺大的。”
許薇語氣輕飄,眼神也亂飄,在他懷裡擡頭,嘴角帶着點意味不明的笑,又垂眼看向裴澤廷的胸口。
裴澤廷臉唰地黑了,變臉比變天還快,手捏得許薇的骨頭快碎了,她“嘶”地一聲擡起頭,“幹什麼!”
如果在聽完“有點想你”後可以暫時放過她——裴澤廷現在要把賬跟她完完整整地算一遍。
許薇用力地推開他,但對裴澤廷無效,一把抱緊她,這下許薇完全動彈不得。
他想,要從哪一點開始批評許薇,心裡的條目列了好幾條,但是哪一條說出口都顯得無力,仿佛隻是在他的神經質上加蓋章,對許薇沒有任何約束力。
他的心在胸口怦怦跳動,有點吵。
許薇有時候也是很敏銳的,臉貼着他的身體,溫順了一些,吞咽了下,又蹭了蹭他的胸口說,“你比他的大點。”
“......”
裴澤廷把下巴抵在她的背上,臉色更差了。
就這樣姿勢僵硬地抱着,窗外樹葉沙沙作響,許薇感覺被抱得松了些,也放松了,手爬到他腿上,隔着西褲面料,指尖手掌一起,順着肌肉線條,一路往上,在他懷裡擡眼問“要不要做”。
裴澤廷懷疑許薇可能在擁抱的時候偷偷給自己注射了什麼□□劑。
他有點頭暈。
但還清楚明白,在醫院做是根本不可能的,天方夜譚。
“不是說我滿足不了你嗎?”他聽見自己低低地問,和漏進窗裡的風混在一起,許薇可能都沒聽清。
她果然問,“什麼東西?”
裴澤廷不想回答,捏住她的臉,吻了下去。
兩個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交織在一起,直到清脆的門鈴聲穿透濕熱的空氣……
護士開門進來,半小時到了,現在要打第一針。
兩人及時分開,隻是除了嘴,手臂和腿都還緊并在一起,衣服也有可疑的褶皺。
許薇打針很安靜很老實,垂眼看着針,一動不動,很像她說的“雕塑”,臉上沒有一絲褶皺,好像一點也不怕痛。
裴澤廷盯着她的臉,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又握回了她的手。
晚上來到定的餐廳。
就在醫院不遠處的半山腰。
甯靜的包廂,玻璃窗外石階,青苔,流水……如同精心對準的取景框。
許薇在外套被取走前掏出了個什麼東西,握在手裡。
拿出來給他看,“像不像你?”
是她在機場收到的卡皮巴拉玩偶挂件。
她一摁,玩偶嘴裡冒出一個透明的泡。
裴澤廷看着那個荒謬的棕色實心毛球,手往前伸,抓緊了她。
許薇也沒掙脫,兩人視線又對上,像兩塊磁鐵,在空氣中碰出實質的引力。
他還沒批評她在巴黎:不及時通話、不健康飲食、不慎重社交等不良行為,正要開口——
她忽然在桌下隔着褲腿蹭過他的腿,琥珀色眼睛凜凜一閃,嘴角勾起,帶着眼尾的渦向上蕩。
“許薇。”他叫她,聲音有些低啞。
“嗯?”她垂眼,在桌下越蹭越往上。
裴澤廷放棄地低下頭,把雙眼埋進了她的指背,在黑暗中深吸了口氣。
“你的臉真熱。”許薇看着他的頭頂,手指被捂熱後問,“什麼時候上菜?”
裴澤廷現在完全沒有胃口,隻想吃她,嘴上說快了,一邊抓着她的手不放,呼吸着皮膚上熟悉的味道。
許薇很快厭倦了餓着肚子調情,好幾次想把手收走,裴澤廷完全放不開。
終于等到有人上菜,他才不情願低松開手,靠回椅背上。
香香的烤豬肋排在炙熱的瓷盤中吱吱作響,他把最大的一塊放進她的盤子裡。
許薇迫不及待地切了一截,正要往嘴裡塞。
又有人敲門。
得到裴澤廷許可後,拉開一個小縫,“裴先生,裴鴻坤先生在樓下包廂用餐,想見您一面,請問方便嗎?”
聽到這個名字,許薇的視線從油亮噴香的豬肋排上移開,轉到裴澤廷臉上。
裴澤廷讓他先把門關上。
許薇語速很快地問,“他怎麼在這兒?”
裴澤廷想握她放在桌上的手,她卻往後一靠,手收到桌下,看着門外眼睛飛快地眨動。
“我讓Judy先帶你回車上。”
“我還沒吃呢。”
還想着吃,說明狀态還好,“那讓她上來。”
“你要去見他?”
人都追到這兒了,再躲着說不過去。
“我跟他聊兩句就回。”
“能不能不去?”
許薇低落的時候很明顯,縮在角落裡人都變小隻了。
裴澤廷沒辦法,叔父想見他,會不擇手段到底,到時和許薇碰在一起就不好了。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安撫地吻她的鬓角,被一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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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鴻坤還是老樣子,比裴鴻铮要精神挺拔很多,輪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英俊。
二三十年前,他最風光的時候,說到鴻晟的賭王,不會想到他爺爺也不會想到他父親,隻會想到是他。
這間包廂沒有窗景,光線暗些,裴鴻坤身邊坐着位三、四十歲的女人,豐滿高挑,聰明有活力的面相。
他們應該吃到一半,桌上的菜看起來很清淡,沒有點豬肋排。
不知從哪兒得知了他的行程,在這兒守株待兔。
這對裴鴻坤來說不算難事,畢竟,13歲那場綁架大概率出自他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