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澤腹诽,關照有佳就出鬼了,表姐在他人欺負宇文蕪時,不落井下石就是極好。
宇文蕪聞此也是淺淡揚唇,他生得極好,不做出刻薄的神情,單單這麼一笑,哪怕是男子都微微晃神。
“四殿下說得是極,本殿此番還特意帶了新婚禮物,打算贈與郡主,待到宮宴之後,親手交予。”
趙景澤心中嗤笑,宇文蕪能安好心才怪,比起上次那隻醜狐狸,他覺得宇文蕪更像狐媚子,還是陰險狡詐的那種。
面上不顯,扯着公式化的笑容送兩人至使館,随後一刻不想多待,留下禮部之人繼續接待,他先一步回宮中。
月凰與天啟關系也算不上好,不過是為了禮面短暫同行,如今進了使館,立刻分道揚镳,各回各的院落。
待到四下無外人,月凰使臣中一名侍衛打扮女子低聲道:“屬下瞧着宇文蕪與趙太子關系惡劣,可要借此機會,引發兩國争端……”
白衣男輕輕搖頭,“此番我們隻是來賀禮,無需多生事端。”
女子又道:“胡大人入京後擅自離隊,是否要……”
“無妨,胡義本是太子之人,想必得了太子的命令,另有安排。若是向爾等求助,幫上一把,其他的不必理會。”
青淵使臣館建得很大且華貴,像是特意與他國展示富強,即使已是夏末,池中百荷與園中百花仍然競相盛開。
沈觀月撫過手中開得豔麗的木槿,忽而道:“你可知今日昭華郡主身邊之人是誰?”
下屬回想片刻,“昭華郡主身邊常年莺燕環繞,不知殿下所說是哪一位?屬下可将畫像弄來供殿下辨認。”
“不必了,随口一問。”沈觀月搖頭,橫豎進宮也會再遇上,在他頭頂,大片桐花盛開,如雲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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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餘初晏又去與餘雪生、賀吟碰面。
賀家軍才回邊境,短時間不會再進京,陛下生辰,隻有老侯爺夫妻領着賀吟上京。
雪災結束後,餘雪生還是選擇跟賀吟上淮州,短短幾個月,她模樣大變。
餘初晏第一眼還沒認出她是剛撿來時的醜丫頭。
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睛裡熠熠有光,長高健壯了不少,還像賀吟一般,有了很薄一層肌肉。
“阿姊!”她喚。
賀吟不甘示弱,“晏阿姊!答應過我們的劍招,你還教不教啊!”
“教。”餘初晏折了根枝,“三天,我每天來你們侯府一個時辰,能學多少是你們的本事。”
三天後就是陛下生辰宴。
“好!”兩名少女躍躍欲試。
考慮到餘雪生才習武沒多久,多是打基礎,初學就一步登天、接觸高深的劍法不合适。
餘初晏便将她入門時所練的基礎九式演示給兩人。
九阙劍法千百年經過數位前輩改進,基礎九式看似簡單易上手,實則暗藏玄機,從第六式起極為考驗基本功。
基本功不紮實,第六式往後無論如何都做不到連貫,尤其還要結合呼吸吐納。
這套招式,餘初晏自兩歲煉體開始,哪怕後來學習更高深的招式,每日都會舞上百遍,如呼吸般得心應手。
賀吟一瞧,小臉皺着,“晏阿姊,你不是敷衍我罷?這不就是賀家的劍法嗎?”
她起勢,舞給餘初晏,雖略有生澀,整體氣勢與力道卻是足夠的。
餘初晏饒有興趣旁觀,确實有她九阙門的影子,足足八成相似,創下此劍法之人,應當隻參透了第七式。
也或者是因為賀吟年歲還小,舞不出其中奧義。
餘雪生看得眼花缭亂,也嘗試着揮出兩劍,還算像模像樣。
拿着枝條,餘初晏矯正了一番她的動作。
眼見賀吟還是耷拉着臉,她圈指一彈小孩眉心,“你再仔細瞧瞧,和你的劍法有何不同。”
餘初晏身形一沉,隻着重演示六式以後,這回她不再漫不經心,帶上了淩厲的劍意。
無骨的枝條在她手中變成了削鐵如泥的寶劍,劍光如風,分明隻是由基礎劍式組成,卻舞出了縱橫劍意。
她收勢時,枝條已經不堪負重,碎成粉末。
“看明白了嗎?”睥睨的目光掃向二人。
賀吟:“……阿姊再來一次。”
餘雪生隻啪啪鼓掌。
“好招!妙極!”忽而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一名鶴發白須卻精神矍铄的老者步入習武場。
“祖父。”
“老侯爺。”
賀吟與餘雪生當即與老者打招呼問好。
餘初晏也略欠身示意,定邊侯的祖父,淮陰侯,賀家的掌權人。
淮陰侯賀長骥撫着胡須,笑道:“管家說家中有客,卻不知是神女大人屈尊,老夫有失禮數。”
餘初晏聞言看向賀吟,眼中意味不言而喻,賀吟連忙搖頭,示意自己從未告知祖父。
“哈哈,是老夫猜到的,賀家劍法得國師點化,與小仙之劍自有八分相似。可惜老夫愚鈍,遲遲參透不出後兩式,國師便已離京……”賀長骥面露懷念。
說罷他忽然吹鼻子瞪眼,看向賀吟,“阿吟你這丫頭,學藝不精,瞧得不仔細就算了,哪有說爹像兒子的!”
賀吟有苦說不出,她學賀家劍時,也沒人告訴她這是受人點化過的,更沒人告訴她點化之人還是晏阿姊的師尊。
因着是與師尊相識之人,餘初晏放下了幾分戒備,與淮陰侯交談了幾句。
得知她是來指點兩個小丫頭劍法的,當下眉開眼笑,如蒲扇的大掌拍在兩人肩頭,“那感情好,和神女大人學上幾式,那是旁人求不來的福分。”
賀吟偷偷揉肩,哭喪着臉,瞧着餘雪生面不改色的樣子,心中更加沉郁。
餘初晏謙虛稱有約在先。
“若是小仙不嫌棄。”賀長骥目光一肅,面容也帶上了正式的請求,“可否與老夫比試兩招。”
如炬的眼神裡,唯有對戰的渴望,餘初晏望着那雙眼,心中略沉,終是緩緩點下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