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人就到了,葉苒提着裙擺小跑而來,她像是不适應觸地長裙,好幾次都差點跌倒。
“殿下!”她跑得氣喘籲籲,碎發都被汗打濕。
宋峥上下打量她,一眼認出她的身份,“是甯親王新認的義女?”
“你好,我是葉苒。”葉苒期期艾艾與她打招呼。
宋峥展顔,伸手一張帕子遞過去讓她擦汗,轉頭和餘初晏咬耳朵,“你怎麼與她相熟?我聽人說她比你還孤僻難約,這幾個月都無人能将她約出。”
餘初晏蹙眉,“上半年我都不在京中,怎麼就孤僻難約了,表姐約我,我哪次沒有赴約?”
“至于葉苒——”
“殿下救過我一命,不止一命!反正救過我很多次,所以我兩才相熟的。”葉苒傻呵呵地笑,宋峥氣場太強了,讓她有些緊張,帕子小心捧在手中也不敢用。
“救命之恩啊——”宋峥拖長語調,看葉苒實在太熱,轉而提出去水榭中歇涼。
餘初晏同意後,又将陸三打發走,一路上親親熱熱與葉苒搭話。
葉苒哪招架得住宋峥的熱情,暈暈乎乎一問一答,被套走了不少消息。
三人相攜行至池邊水榭,因着池中荷花已逐漸凋零,來此的人不多,多數去花苑中心賞菊吟詩。
宮人端來冰盆,亭中酷暑消了幾分,就着湖面涼風,同行二人已經坐下品茶用點心。
餘初晏站在亭邊掀簾望向不遠處,紫宸之氣隔着池中的假山若隐若現。
“阿晏又在看什麼?”宋峥招呼她來坐。
應聲放下簾子的瞬間,餘初晏瞥見那位天啟的九殿下與她曾在不羨仙見過的兩名男子走在一起。
她沒有在意,轉而坐下與宋峥、葉苒聊天。
宋峥不愧是名媛交際花,沒過多久葉苒已經放下戒心,與她姐妹相稱。
餘初晏卻有些心不在焉,那種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又纏于心間,讓她總分神去想天啟九殿下離開的背影。
“阿峥!躲在那裡做什麼,找你好半天了!”池邊相熟的貴女揮手呼喊,手中拿着小如拳的蹴鞠。
“阿峥快來!咱們和夏國公小公爺約了擊鞠比賽,可不能缺了你啊!”
“得給他們點顔色瞧瞧!”
宋峥無奈扶額,“三伏天,饒了我罷!”
葉苒一臉好奇,“這是要做什麼?”
宋峥眼睛一轉,看葉苒不算瘦弱,步履穩健,又是甯親王義女,應當能力不差,就是不知馬術如何,再加上實力不凡的餘初晏。
當下上手把餘初晏與葉苒一同拐帶去馬場,她今日穿着不便擊鞠,索性又去換了件衣裙,等着晚宴前再換回來。
哪知等她回馬場上,同樣去換衣的餘初晏不見了身影。
“殿下說身體不适,有事先離開。”葉苒不會騎馬,隻能在旁邊看着宮人替宋峥穿戴上護具。
其他人具騎在馬上,手持着偃月形狀球仗,男女分别着着不同色窄袖衫袍,摩拳擦掌準備一戰。
陸陸續續引來了衆多客人圍觀,連太子都帶着數十位屬國使臣來此。
雖然餘初晏不在,宋峥戰意不減,翻身騎上她的棗紅馬,幞頭一戴沖進場中。
熱烈的歡呼震天,馬場上一片熱火朝天。
而餘初晏卻身處一座偏僻的宮殿,撞見了兩名鬼鬼祟祟的熟人,正将宮殿大門上鎖。
“還天啟皇子呢,到頭來自己人都不待見,幫我們下手。”
“行了,别管他,夏老四和郡主約了馬球,再不快些就趕不上了。”
甫一回頭,兩人心都差點飛出胸口。
“在做什麼?”餘初晏揚起讓兩人膽戰心驚的笑容。
“殿下……”十七八歲的少年,兩腿戰戰,勉強行了一禮。
“張豐東西落下了,我們正在找呢。”其中一名勉強扯出幌子。
“是嘛?”餘初晏看一眼他們背後幽深的宮殿,“需要我喊侍衛幫你們一起找嗎?”
兩人瘋狂搖頭,“不用不用,已經找着了!”
“殿下沒什麼事的話,臣等先告退了——”沒等餘初晏首肯,他們已經連滾帶爬跑走,身後有猛獸追趕般。
離得遠了,還能聽到說話聲,“那煞星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那又如何,反正她也打不開宮殿……”
兩人口中打不開的鎖,在餘初晏手中輕輕裂成兩半,抽走鎖鍊,她打開了宮殿門。
陽光下,滿是飛舞的塵埃,整座宮殿久未有人居住,又處在背陽處,内裡十分昏暗。
餘初晏踏入後,還聽見房梁上有跑動的老鼠,桌椅随意一碰,就能掉下一堆木屑。
越往内間,越是無光且陰冷。
直到餘初晏順着紫氣的指引,來到了蜷縮角落的九殿下面前。
他看起來狼狽萬分,被麻繩捆住手腳,眼睛處覆着布條,原本一絲不苟高盤的束發散落,面容與衣物上沾染灰塵。
細看之下他竟在輕輕顫抖,貝齒緊緊咬着唇,能看見蜿蜒的血迹順着下巴滑落至頸間,可見其用力。
餘初晏順手打暈了拿着兇器準備暗殺他的宮人,将人踢至一旁。
重物倒地的聲音驚動了他,他警覺地擡頭,嗓音沙啞,“誰?”
一手擡起他的下巴,拇指随意抹過猩紅,一手摘下蒙着眼睛的布條,看到了他灰翳的雙眼,與眼中朦胧的水汽。
餘初晏遲疑,“你……雀盲?”
還怕黑,這隻小龍崽也太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