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魚穿好衣服,坐在床邊,因為剛洗完澡整個人身上還帶着熱乎乎的氣,頭發也很柔順地散下來擋住了部分眉毛,對着向晚澄本來就會更柔和的臉現在更柔和,難得還有幾分乖巧的感覺。
有點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向晚澄:“你不把頭發吹幹嗎?”
“不用。”江稚魚隻是用毛巾擦了擦頭發。
向晚澄點頭,扯過房間裡的椅子,和江稚魚面對面地坐下了。
中間并沒有隔擋,距離有些近。
江稚魚退無可退。
“說說,你在想什麼。”向晚澄語氣挺平淡的,跟她平常說話差不多,看起來并不像是在生氣。
和向晚澄對上視線,一瞬間的不自在,江稚魚偏頭,移開目光不看她。
“沒想什麼。”
向晚澄身子往後靠,靠到椅背上,頭跟着微微揚起來,眼睛還是盯着江稚魚。
不說話,他不說話,向晚澄也不說,都不說話。
向晚澄伸直了腿,不緊不慢地左右晃動着腳踝,一下一下碰撞着江稚魚的小腿。
明明整個人往後靠了,留出更多空間,卻像是把江稚魚圈得更牢。
燈光下兩人影子交疊。
耗着呗,她有的是耐心等江稚魚開口,就看誰先憋不住。
相比較向晚澄有些随意的态度,江稚魚身體要緊繃許多。
每碰一下,就像是在朝江稚魚示意“我在等你說話噢”。
江稚魚手撐在床上,指節微微泛白。
他先憋不住。
他總是先憋不住的那個。
就像是兩個人小時候練習憋氣,江稚魚總是先上岸,從不甘心變成擔心想要把還在水下的向晚澄拉起來。
卻發現她遊刃有餘。
“你輸了,小魚。”
向晚澄想做好的話就能做好,向晚澄總是能做得很好,她什麼都好,至少在江稚魚的印象裡是這樣的。
可是在喜歡趙清浔這件事上她似乎做得不太好。
喜歡趙清浔的向晚澄有些不太像向晚澄,那喜歡向晚澄的江稚魚呢。
暗戀不适合向晚澄。
向晚澄想要什麼,她就應該得到。
江稚魚是這樣想的。
“我隻是想,”江稚魚先開口“這樣你可能會開心。”
向晚澄眨眼:“嗯……我倒是挺開心的。”
江稚魚略顯疑惑的眼神甩過來,完全看不出來向晚澄是開心的樣子。
因為向晚澄對着趙清浔的态度太自然了,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喜歡趙清浔。
沒有緊張、沒有害羞、沒有不自在。
這麼想着,江稚魚也這麼問出來了,不是第一次懷疑向晚澄是不是真的喜歡趙清浔了。
向晚澄:“沒有啊,我緊張得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江稚魚:“……”他看着向晚澄一臉雲淡風輕,說出來的内容和她表現出來的樣子完全不匹配,不知道說什麼好。
“話題偏了,”向晚澄伸手,指尖輕彈江稚魚的膝蓋,弄得才剛放松下來的江稚魚身體又有些緊繃起來“我開心更主要地是因為你會來,我很期待你這次過來的,小魚。”
江稚魚張了張嘴巴,沒說話。
“另外你說你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你并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小魚。”
“無論你之前做了什麼,但這回你應該告訴我的——就算你帶過來的不是趙清浔,而是你認識的其他人,你都應該告訴我的。”
“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我’,像這種事情你才更不應該瞞着我,小魚。”
向晚澄坐直身體,手輕輕地搭在膝頭,指尖微微蜷起,身體微微往前壓,距離江稚魚更近,兩個人的距離被一寸寸蠶食。
“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的,小魚,”向晚澄語氣稍稍放緩,說出來的話語明明是有些生硬的,像是在劃清界限,但向晚澄的神态和語氣不會讓人這樣覺得,她隻是平和地注視着江稚魚。
“我不是要和你分那麼開那麼清楚,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向你尋求幫助的,無論你本意是怎樣的,我都願意相信小魚你是真的想我好,但我并不需要你自以為的‘為了我’。”
向晚澄善于解決問題,她總是可以很清晰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她并不想傷人,但她更不想讓自己憋屈。
江慈教導他們兩個“就算是善意的溝通也一切建立在自己舒心上”教他們要“自私”,有時候“自私”一點反而能省去不少麻煩,這一點反倒是向晚澄學得更好。
明明椅子的高度比床更低,坐着的向晚澄也比坐着的江稚魚更矮。
太近了,比剛才還近。
江稚魚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暈,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不敢與向晚澄對視,下意識地往後挪動,掌心用力撐住身後的床單,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江稚魚,看我,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懂又不懂他,大概知道卻不理解。
向晚澄感到疑惑。
承認自己的私心會得到怎樣的結果呢。
江稚魚也不清楚。
他隻是不想對向晚澄撒謊。
隐瞞已經是重中之罪了。
“我隻是覺得,你都那麼喜歡趙清浔了,還……因為他哭了,”江稚魚看她的臉色,發現向晚澄神色如常“說不找他就不找他,這麼簡單就可以放棄,那我呢……”
“喂,你什麼表情!”貓貓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