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來的人比想象之中來得晚,皇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身着暗紅色蟒袍,頭戴官帽,手上拿着拂塵。
他身後跟了一排的小太監,低眉順眼,面容幹淨。
大總管看着年邁,走路卻沒有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姿态。
他身姿矯健,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尖着嗓音,“靖武侯,跟咱家走一趟吧。”
林常懷面色平常,颔首道:“那便麻煩大總管親自來一趟了。”
“咱家一低賤之人,有什麼麻煩的?”大總管走過去幫他推輪椅,目光在燕危身上停頓了一瞬,“想必這位便是靖武侯的心上人了?咱家可要恭喜侯爺了。”
林常懷面容有些陰沉,雙手緊緊捏着把手,呵斥道:“大總管慎言,這可不是在皇宮。”
大總管微微一笑,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咱家隻為皇上做事,皇上是什麼意思,咱家就是什麼意思。”
林常懷心中一沉,沒想到真被吳危給說對了,聖上竟真的會如此做。
讓一個武将之後,娶一男子為妻!
燕危對此早已有所猜測,站在門前目送着一行人朝皇宮内走去。
林常懷前腳入宮不到半個時辰,後腳便有賜婚聖旨來到林府。
燕危接了聖旨,送走傳旨的人,側身把聖旨交給林管家,“去準備吧,這場婚禮得要辦得聲勢浩大才能凸顯出林家的忠心。”
林管家顫顫巍巍接過聖旨,眼中隐隐有淚花閃爍。
林府人不多,有幾個影衛,一個林管家,十幾個丫鬟仆從。
加上燕危,林林總總算下來也就隻有十八九個,偌大的林府真是冷清得可怕。
人是午時去的,戌時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林府。
林管家滿臉心疼,連忙吩咐下人去燒水做飯,“侯爺,累了吧,先去休息休息。”
林常懷揮了揮手,疲乏中帶着濃濃的失望,“我還好,他人呢?”
林管家動作一頓,垂下眼簾,“不在府中,酉時便出去了。”
他盯着自家侯爺的側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侯爺,您真要娶他嗎?”
林常懷微垂眼簾,盯着自己的雙腿,“我已入了他的局,聖旨已下,不娶又能如何呢?”
“距離四月還有十幾日,你盡快準備齊全,晚些時候給大将軍書信一封,告知他詳情。”林常懷吩咐完後,便獨自推着輪椅回到了房中。
午夜時分,燕危帶着淡淡的血腥味走進屋内,室内燃着明晃晃的燭光。
林常懷身着一襲白色裡衣,坐在窗前假寐,桌上準備着涼透的飯食。
“從昨天開始,你一到晚上便會出去,殺人了?”林常懷睜開眼,目光緊鎖他。
燕危腳步微頓,幾不可聞嗯了一聲,“在等我?有什麼話要說嗎?”
“你去了哪兒?我讓人給你清除痕迹。”林常懷眉頭微蹙,提醒道。
燕危把短劍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擡眼對上對他的目光,“林小侯爺,聰明人不說糊塗話,隻要痕迹沒出現在林府周圍,林府就不會被人懷疑。”
“至于其他地方……”他勾唇一笑,笑容滿是嗜血的意味,“我還巴不得被他們發現呢,反正他們也找不到我,就讓他們自個兒心慌去吧。說不定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他們自己呢。”
林常懷率先移開目光,淡聲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能讓你做到如此地步?”
死棋成為執棋者,才入局便攪得天翻地覆,真是好大的魄力!
燕危拿起筷子吃着冷飯,神色漠然,“想必林小侯爺深夜等候在此,不是為了此事吧?”
“皇上把大婚之日定在四月初。”林常懷說完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眼中滿是失望,“好歹是名滿天下的武将之後,賜婚娶男妻便罷了。大婚之日還定在這個節骨眼上,簡直是欺人太甚!”
“都說皇上忌憚林家,忌憚威武大将軍手裡的虎符,定在這個日期很奇怪嗎?”燕危頭也不擡,“沒定在初七便已經給了林家面子,别不識好歹。”
最近的事接連給了林常懷很深的打擊,他知道那位忌憚林家,可沒想到那位連裝都不裝一下,如此的直白。
“呵,你倒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林常懷反諷,“當事人可不隻隻有我一個,我就不信你心中沒有半點怨恨。”
一個男子被賜嫁于另外一個男子為妻,日期還非常的不吉利。
燕危聳了聳肩,不起半點波瀾,“隻要能達成我想要的最終目的,我對于這些沒有半點在意。我要是在意這些,我就不會出現在幾位皇子的跟前。”
燕危匆匆解決完飯菜站起身,瞥向窗前的人,警告道:“林小侯爺,你有些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