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書豪不知道是什麼讓來人折反了下去,心中那塊高懸着的磐石總算是落了下來。
幾個深呼吸後,他還是覺得不踏實,于是小心翼翼拉下了被單,露出半張已經憋得通紅的圓臉。
不料眼前什麼也看不見,傅書豪納悶,但管不了那麼多,先把鼻子也探出來透了口氣,久違的新鮮空氣灌進肺裡,他隻覺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迎合着自己大口大口呼吸的節奏歡快地跳起舞來。
理智随之漸漸回籠。但很快,他意識到了一件十分異常的事。
這個季節……天黑得有這麼快嗎?
發苦的誕液滑過幹澀的喉嚨,值書豪緩緩挪動了頭,如同沒有上過油的老舊門鎖,他仿佛聽見了自己頸骨活動的微小咔咔聲。
人類脖頸調整至仰視的那一刻,籠罩在上方的龐大陰影就如活過來一般,畸形庸腫的軀幹動了動,扭曲的眼睛發狠般追到了驚慌失措的男生面前!
與一對閃爍着異樣紅光的眼珠對上,傅書豪瞳孔瞬間猛縮成了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
他的嗓子好像被卡住,竟發不出一些微弱的聲響!
頭頂的陰影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喝,電光火石間,一把滑過刺眼寒光的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了下來,直沖人類的眼球!
生死存亡之際。傅書豪奮力往床沿一滾,□□與鐵欄杆相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刀被深深刺進床闆裡,霎時間木塊的斷裂聲就響徹了整個宿舍。木屑漫天飛舞掉了一地,可想而知如果刀刺入的是人體,該有多麼可怕的後果!
可頭頂的黑影似乎更加興奮了。刀鋒從脆弱的床闆中抽了出來,下一秒又像一條纏人的蟒蛇追着目标遊離,毫不猶豫再次懸于獵物上方。
傅書豪和欄杆貼在一起,加之床位靠牆,可以說是逃無可逃。看着眼前的黑影,他心中的恐懼拉到了最大。
他完了……他被發現了。
“你沒睡覺。”黑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一條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用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陳述句宣判道。
一直在噤聲偷聽的許衿注意到,闖入者的聲線幾乎和宿管阿姨完美重合,但的确有着難以發覺的輕微差異。
傅書豪徹底陷入了絕境,抱着冰冷堅硬的支持物,靠着無法再退縮的牆體,一個瘋狂的想法油然而生。
宿舍床的水平高度隻有兩米左右,如果能跳下去的話……活着的機率至少比在床上等死高!
傅書豪的眼底出現了一絲光亮。
眼前的利器逼得越來越近,傅書豪發白的手指死死扣住欄杆,情況不容樂觀,根本就不容他多想!
身下的床闆搖搖欲墜,達摩克利斯之劍懸于心中,傅書豪隻怕單薄的床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一咬牙,他用盡全身懈數攀了出去!
宿管的身體素質要好太多,在察覺對方意圖的那一刻利落地将身體以非人的姿勢翻了一圈,懸下半空中,刀鋒在夜幕中劃出一道冷峻的弧線!
傅書豪緊張地一松腿,身體騰空,重心下落——
可宿舍裡卻遲遲沒有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傅書豪被吊在空中,一隻瘦待脫相的幹枯手臂垂在他耳邊,手腕正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内扣進他的脖頸裡!肉被鑽開,血腥味刹那間彌漫開來,充斥着這方本就不大的主間。
他的喉中洩出幾聲斷斷續續的悲鳴,可它們始終無法彙成一串連續的嘶吼!
那隻有着詭異力量的手臂不斷收緊,周遭的氣血都被無情堵塞住,血氧根本無法供給到心髒。巨大的窒息感籠罩着他,如同一把死神的鐮刀扼住命門!
傅書豪猛烈地向下蹬着腳,期間堅硬的衣櫃被踢了個遍,但此情此景他哪裡顧得上身下的疼痛!
求生的欲望令傅書豪徹底顯露出了瘋狂的底色!
激烈的碰撞聲回蕩在宿舍裡,如同一串爆竹炸響了天,噼噼啪啪落到了兩個旁聽者的耳中。
兩人按兵不動。
宿管強調的是傅書豪沒有睡覺,如果這時候被發現還有人沒睡就功虧一篑了!
耳邊碰撞的頻率越來越低,傅書豪漸漸脫力,意圖于分開那隻枯朽手臂的雙手緩慢地耷拉下來,無力地軟成了一灘肉泥。
發力的手漸停,仿佛一個挂鈎提着一具屍體。
一隻手高高舉起,泛着銀光的利器一閃而過——
鮮血噴薄而出!
溫熱的血液如雨般灑滿了宿舍冰涼的地闆!接着沉悶的穿破聲回響,衣櫃門被利落地刺穿,懸于空中的人介于刀刃與門闆之間,被釘死在了門上!
刀口位于左胸,劊子手心狠手辣,根本就沒打算讓他活!
就連剛才把人吊在半空中也隻是在玩貓捉老鼠的小遊戲。
許衿怔愣住。
傅書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