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蹲下了一個人,不用看許衿就知道是誰。
易往身上的味道很好辨認,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幽幽檀香,在他坦白自己不是活人之後,許衿将其理解為這應該是死人身上的某種共有特征。
易往當初就是和他一起看的分數,因此他應該也能将尤婷和小文老師的學生聯想到一起。
“我們當時在圖書館二樓,用的視角應該就是尤婷和另一個學生的。”果不其然,易往這樣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第二個人會是誰,傅書豪?”許衿認為傅書豪草草死這麼一遭應該還是有點兒問題的,倘若他和故事的主線完全沒關系那才蹊跷。
易往搖搖頭,坦率道:“那倒不一定,如果給所有人定性分析,尤婷的遭遇更像是受害音,但傅書豪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在幕後的謀劃者。”
那這番理論就更是無厘頭了,傅書豪确實有問題,甚至桌子底下還了把帶血的刀,但也不至于僅僅靠這些立馬就能斷定傅書豪是幕後黑手。
許衿不置可否。
“我看了地面上的血迹,上面沒有拖動的痕迹,但有非常明顯的人匍匐而過的擦痕,痕迹一直從初始位置蔓延到現場外圍,随後漸漸變成棕褐色的腳印,往綜合樓走了。”易往耐心将自己的分析所得說給許聽。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他問。
許衿回答的時候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這意味着她死了之後自已爬了起來,甚至還站了起來,回班裡了?”
“應該就是這樣。”易往附和道。
許衿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她還為什麼要跳樓?”
既然她知道自己不會死,為什麼還要專門大半夜跑來跳樓,最後還要回班裡?
易往目光晦澀,沉聲道:“去看看。”
高三9班。
原以為教室裡應該會像像校園裡一樣沒有一個人,于是幾人進教室的時候愣住了,出乎意料的是整個教室的學生都到齊了,他們都低着頭忙着自己的事。
有這麼幾個人的到來都沒能吸引起任何一個人的目光,這群學生好像看不見他們,仿若鬼魂。
最驚竦的是,講台上赫然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剛剛幾人的話題中心——尤婷。
許衿仔細看,尤婷的脖頸正以一種違反人體工學的角度前傾着,發絲間隐約露出頸椎凸起的骨節,像被無形絲線吊住的木偶。
不變的是尤婷烏黑長發及腰,全身上下幹淨整潔。
雖然她穿的不是校服,但完全是嶄新的,沒有一點污穢,完全想不到這就是昨夜剛從教學樓頂跳下來摔得血濺三尺面目模糊的女生。
這就是最詭異的一點,大家都看到了她跳樓後滿地的狼藉,就算她現在已經不是人了,那身上也不應該一點血迹也沒有……這倒像是被刻意清洗過。
聽到動靜,整個教室裡隻有尤婷有反應,她機械地擡起頭,如一潭死水的眸子轉了轉,看向幾人姗姗來遲的身影,緊接着往教室上方的時鐘看——可惜,沒有遲到。
許衿感到她的目光又移向了他們手中的透明食品包裝袋,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表示,揮了揮手讓他們進來。
學生們似乎并不記得昨晚的位置了,許衿掃了一圈,發現所有人都是一排接着一排坐滿的,隻剩下了最後一排空座位。
除了已經死了的傅書豪之外,江雙雙也不見了。
許祥面色未變,大步流星徑直走了過去,從容地坐到了最後一排。
白日夢飛快地坐到教室的一角,向易往招手,小聲催促道:“坐過來!”
謝雨聞言立馬喜笑顔開,長腿一邁就先一步坐到了白日夢身側的位置,還十分不客氣地搶走了還在長身體的少年的雞蛋。
搶完了她還不滿意,手上一邊剝着雞蛋一邊嘀咕道:“那死人一樣的廚子做的東西你也敢吃……”
白日夢:“那你現在在幹什麼!”這個人怎麼能這麼不要臉!
與此同時,許衿的桌子抖了抖,旁邊有人落了座,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許衿不予理睬,他自顧自拿出了圖書館裡順出來的那本牛皮筆記本,左手拿着白花花的饅頭,坦然自若地邊看邊吃。
當時許衿想着桌子上的東西反正都是怨鬼落下來的,故事給的線索太零散,倒不如自己找找相關的物品,就選中了這一個明顯和别的本子不一樣的牛皮本,說不定裡面就有故事主線的蛛絲馬迹。
靜默當真就是靜默,整個教室都鴉雀無聲,昨天還是班長的尤婷坐上講台,竟有了和江雙雙一樣的威懾力,學生們看她的眼神明顯就和看江雙雙如出一轍。
門後面貼着的倒計時也更新了,不知道是自己在刷新還是每天有人固定在改,現在上面是一個血紅的“1”。
距離高考僅剩一天,但幾人對故事主線一點頭緒也沒有,更别說支線了。
并且他們所知的主要人物也死得差不多了。
據許衿玩過的一些恐怖遊戲的經驗來看,這個距離高考的倒計時估計就是副本限定時間。一旦到了高考那天一定會發生些什麼難以預料的事,也就是說他們實際上隻有最後這一天的時間來推主線找出口了。
可這個故事一上來就隻給兩天,這真的是A級故事的難度嗎?
雖然許衿對故事的難度分布不清楚,但他覺得這個難度在這裡相當不正常,如果一個A級故事就難成這樣,那他未曾見過的S級和2S級呢?
但是現在糾結這些無法改變的事實毫無無意義,許衿隻好暫時收回思緒,将并不充裕的時間和精力集中在眼前的筆記本上。
打開封皮,許衿正準備往後翻的手停住了,他定睛一看,回想了幾遍,終于敢肯定地說這就是《百年孤獨》扉頁裡夾的紙條的那種紙。
他早上剛見過,因此不可能認錯;無論是硬度、顔色還是氣味,它們之間沒有任何差異。
難道說這個筆記本的主人,就是在書裡夾紙條的人?
許衿繼續往下翻,來到了正文頁,但現實又一次讓他的期待撲空。
紙條上的字明顯是孩子寫的,而筆記本上的字迹卻明顯屬于一個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