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胳膊狠狠地抿了把鼻涕,接着說,小慶,我說完了,也該走了。
段慶突然感到一陣撕心裂肺!擡胳膊狠狠擦鼻涕的動作那麼的似曾相識,五六歲時不打不相識的兩個哭泣小孩子的招牌動作,而如今卻像一把鋼刀般鋒利,輕而易舉地插到自己毫無防備的心上,錐心刺骨的痛!
然後,他緊緊抱住了段慶,在他耳邊說,保重!
再然後,他就飛快地下了樓,消融在一片黑暗中。
段慶竟傻子似的站在那裡。那時候的段慶很脆弱,真的是很脆弱,脆弱到除了哭不知還能說些什麼,脆弱到除了哭,再也想不出别的方式來面對現實。
突然,小區裡響起了警車刺耳的鳴笛聲,段慶的心徹底沉了下去,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肆意泛濫開來。
段慶站在那裡聽着警笛,心如絞痛,忍不住的痛。針紮似的刀割似的火燒似的揪了似的心痛。
當時他甚至有了惡毒的想法,自己也去殺人,把抓徐雷的警察全部殺掉,就算殺不掉,同歸于盡也好,隻要徐雷他能好好的。
但他不敢,他害怕,怕徐雷會對自己失望,更害怕爸媽會因為自己犯罪而傷心難過!
不如就這樣了吧!反正爸媽今天不在家,不如就讓所有的淚水所有的傷心都流出來吧!
可是,能流盡嗎?
用手拼命地抹眼淚,可是眼淚越抹越多,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流不完的眼淚,雙手抹的就像水洗似的還在抹……
2
因為徐雷是正當防衛,而且不到法定年齡,所以不會判死刑。後來段慶前去探望,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徐雷說段慶你知道嗎,他就是經常欺負你的那個,我打他時他隻是一時忍了過去,後來他拉了一大票人找到我們學校,當時我身上剛好有一把匕首,你知道我學過武術的,很注意防身,然後我就不小心失了手。
他說的很平靜,沒有一點兒動容,就像小時候對着課本念書一樣。隻不過那時候是兩個人一起讀,而現在是他一個人,那時候是為讀書而讀書,現在是念給段慶聽。
段慶再次心痛。但這次他沒有流淚,他答應過徐雷的,一定要堅強。
然後就是徐雷很欣慰的表情,說,三年後我就可以出去了,到時候我一定去找你,咱們兄弟再聚!
不等段慶開口,他又動了動嘴唇,想再說些什麼,然而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不過,段慶大概也猜到了。
依他以往的性格,最後應該再加上一句,三年以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段慶終于露出笑臉,他含淚帶笑,說,到時候我一定等你,等着和你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