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中完全不知道對方身份,也根本沒有認出來,夏油傑忍不住抹了一把臉,“這就是失憶的好處嗎?”
夏油傑想象了下,要是哪天走路上另一個同期——也就是咒術界最強——跟自己擦肩而過,他都可能沒有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兩個人就這樣錯過。
這實在是太好了。
很可惜,系統下一秒就火急火燎地給他描述了五條悟的長相。
【白發,藍眼,身高一米九多,站人群中絕對是最顯目的那個,宿主你要是碰到肯定能認出來。】
它信誓旦旦地說着。
夏油傑不知道它這自信哪來的,但言語進入他的耳朵,他也很難将其忘記。
白發,藍眼。
反應過來自己試圖在心中勾勒出對方的模樣,夏油傑及時打住,正好下一秒他收到了新的消息。
來自佐伯誠。
他給出了一個時間,一個地點,誠懇地希望夏油傑到時候能出現在那。
佐伯誠想要讓夏油傑見兩個人。
夏油傑發自真心地問出口,“系統,你不覺得我最近見的人有點多嗎?”
前有夜蛾正道,後有家入硝子。
系統誠實地回答,【再加上兩個,也就四個,并不算多。】
夏油傑卻覺得最近像是什麼熟人趕着輪番上陣。
說錯了,他在心裡辯駁這一點,不是熟人。不像佐伯誠,他們都不記得自己的存在,而他自己,也根本不認識他們。
·
硝子在回高專後,來到醫務室,推開門看見另一個自己靠着窗在抽煙。
她把新買的煙和打火機放到抽屜裡,還沒有說話,就先有人開口了。
“你見到了誰?”
硝子對上家入望過來的目光,在缥缈的白霧中,她的表情看上去風輕雲淡,仿佛隻是随口一問。
不知為何,硝子想到了那個黑發少年所說的,于是,她也就說了出來,“吸煙有害健康。”
家入頓了下,然後她把手中的煙給掐滅了。
硝子沒想到家入會這樣做,倒是驚奇了一下,她再清楚不過對方煙瘾有多重。
“路人,學生,打工的人。”硝子也随口回答着她的問題,“你也應該出門看看。”
說出口後,硝子才意識到這話不對,因為是他們不讓對方外出,但家入也不是沒有出去過,隻不過是在另一個人的監管之下。
得到這樣答案的家入沒有再問,她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硝子,讓人捉摸不透她想到了什麼。
家入在這一天的晚上,難得做夢。
仍然是醫務室,她卻覺得這裡前所未有的逼仄,讓人難以喘過氣來,而每一次的呼吸之中,都夾雜着無法驅散的血腥味,像陰影一般無處不在。
此時是黃昏,窗邊的太陽将沉,天空如血般在燃燒着,蟬發出一聲嚎叫,她從昏沉的意識中驚醒,有人推門而入。
家入硝子擡起頭來,喊出他的名字,“夏油。”
黑發少年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以示對自己這位同期的回應。
她給他倒了一杯水,水面模糊地映出家入硝子現在的模樣,和夏油傑同樣的年輕,他現在十七歲。
真年輕,不是嗎?
讓人忍不住恍惚,曾經的歡笑宛如昨日,但是,那終究是過去了。
因為這是夢,所以,這一回家入硝子開口對夏油傑說的是。
“那個任務交給五條吧。”
她的聲線細微地顫着,将水遞給對方時,握着玻璃杯的手也在顫抖。
家入硝子強調了一句,“他是最強。”
他肯定什麼都能平安地解決,其他人便也會相安無事,無人會因此而喪命。
因為這是夢,所以現在這一切都按照家入硝子的意願進行着,眼前之人沒有離開,他待在這裡。
夏油傑安靜地接過那杯水,他眉眼溫和地看着家入硝子,然後回答她。
“好。”
于是,死亡的陰影藏進角落中,家入硝子視而不見,但那濃重的血腥味始終纏繞在鼻間,沉重的苦澀和負罪感湧上喉頭,她一同忍受着。
家入硝子注視着這人鮮活的面孔,靜等着夢的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