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最後一幕是車的光亮晃過她的視網膜,美美子模糊地聽到一道驚訝的女聲,“怎麼有兩個小孩?”她的意識不受控地滑入了黑暗之中,隻知道菜菜子一直沒有松開自己的手。
她睜開眼來,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切,黑暗被驅散,美美子聽見了慘叫聲,卻奇異地并不害怕,有一個人走上前來,将門鎖直接破壞掉。
美美子看見一抹紫色。
他露出一個溫柔而安撫的笑容,對她和菜菜子說,“他們不會再傷害你們了。”
她們就這樣輕易地得到了自由,死亡懲罰了那些傷害自己的人。
眼前的這個人穿着白襯衫,那上面濺染了鮮血,但美美子卻覺得他依然是幹淨的,溫和的,并不讓自己害怕。他給她和菜菜子找來了鞋子,是大了好幾碼的拖鞋,“抱歉,我沒能找到更合适的。”
他帶她們推門而出,他跟她們說,“害怕的話就不要看。”
美美子看見暴虐的火焰在這個村莊裡燃燒着,燒盡這裡的罪惡,卻并不傷害她們。她們不是罪惡的。
他帶着她們在夜色中離開。
那是一片荒原,他走在前面提醒她們要小心這塊碎石,要避開那根荊棘,風聲安靜而平和,美美子的喘氣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說,“等一下。”
旁邊有一條河流,河水被月光照得像結了冰般剔透而明亮,他在那洗手,洗去手上沾的血,血污随着水流而消逝在遠方。
然後他起身,向美美子走過來,蹲下身,讓她上來,他背上美美子向前走着,一隻手環住她的腿不讓摔下,一隻手牽住菜菜子,他們繼續沿路而下。
他的臂膀讓美美子安心,平穩的呼吸在她耳邊響着,不知為何,他讓美美子想起了媽媽,也是這樣的溫暖,也是這樣的安和,她不必再害怕了。
“我困了。”美美子意識模糊地說出了這句話。
她聽到他的回答,“那就睡吧。”
那我睜開眼來還能看見你嗎?美美子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卻抵不住黑暗來臨,她陷入長久的安眠之中。
她在一片白光中醒來,美美子隻看見了菜菜子,然後是陌生的棕發少女,她被告知自己現在處于東京咒術高專的醫務室裡。
菜菜子和她是被高專出任務的學生碰巧遇到,因為身上的傷被送到了這裡,“是什麼怪物傷害了你們嗎?”她問。
菜菜子握住美美子的手,搖了搖頭說,“是人。”
那從一些傷口中有所猜測的少女歎了口氣,“果然啊。”
高專的人報了警處理這起惡性事件,又因為她們是無依無靠的年幼術師,為了避免再次被傷害,這所學校的校長收養了她們,但依然保留了伽場原本的姓氏。
美美子跟菜菜子講了那個夢,但她覺得那不是夢,反而像是真實發生過的。
菜菜子一開始很欣喜,因為她也夢到了這些,甚至更多,但是,她的語氣低落,“我記不起他的名字,還有完整的長相。”
她心存僥幸地問美美子呢。
而美美子也是搖頭。
“我們要找到他。”美美子重複了一遍菜菜子說過的話。
然後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她們身上曾經的傷都已經愈合了,但有些陰影仍然留存在心底,夜晚驚醒的時候隻有姐妹彼此得以安撫,有時站在燦爛的陽光下,美美子仍然覺得冰冷,好像過去的黑暗揮之不去。
那存于記憶與現實之中的空洞在虛空中回望着她,而美美子找不到能完全填補上它的存在。
她知道,菜菜子也是。
她們并不安心。
也許隻有那個人再次出現的時候,她們才能讓自己跳動的心得到安穩。
但一個無名之人,她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呢?
現實令她們失望過一次又一次,但仍然有微弱的希望留存在心底。
美美子想起菜菜子說過的那句話。
她一字一句地念着,幾乎要乞求地落下淚來,“我們一定要很幸運,足夠幸運才行。”
才能再次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