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裡面住着誰?”
錢塵垂手立在一旁,不用擡頭也知道對方面色不好:“回娘娘,是六皇子。”
貴妃身旁的秋菊抱着貓,好奇的追問:“你既去診脈,可知他個什麼情況?”
“是個...”錢太醫組織語言,将對方想要的信息告知:“是個少年,傷得不輕,但傷勢未及肺腑,目前恢複的還行,暫由陛下身邊的萬公公照看。”
“嗯,行了你回吧,照例開些安神藥就行。”貴妃神色恹恹,開口趕人。
“微臣告退。”錢塵去了外間,開藥方謄寫脈案,一邊交代注意事項,一邊留意着裡面的動靜。
“冬梅姑姑,娘娘最近脈象越來越不好,隻安神怕是有些不夠用,我多添上些疏胸散氣的藥材,勞煩姑姑也多開解一二。”
貴妃因為前朝之事多有煩心,身子确實不太爽利,冬梅很清楚便沒有阻止,隻小心地将備份藥方留存好,臨出門不忘給太醫塞兩條小銀魚。
“娘娘的身體,還請錢太醫多費心。”
錢塵笑的兩眼彎彎:“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不怪這後宮衆人都向着貴妃,人家出手是真大方,他暗自颠了颠銀魚,一隻銀魚少說有一兩,這兩隻就是二兩銀子,夠普通家庭一年的開銷。
嗯今日的進賬先存起來,過兩天給夫人添些脂粉首飾。
和他的高興不同,仁明殿中氣壓極低,宮人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禍上身。
“呵,老六早在八年前就死了,那宮裡住着的,不知道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野種。”
恨意爬滿那張雍容華貴的臉:“敢霸着皇子身份,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娘娘息怒。”殿内人跪了一地。
“都下去吧。”秋菊将無關緊要的人都趕了出去,一下一下的替貴妃順氣:“娘娘,身子要緊。”
“息怒、息怒,是我想生氣嗎?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貴妃說着說着悲從中來:“父親上了年紀,哥哥們又不争氣,皇帝還猜忌,眼看着左家就要沒落。”
“娘娘别急,咱們還有兩位皇子,将來的事可說不準。”
說起兩個兒子,貴妃神色緩和不少:“老四倒是出息,可惜老七是個頑皮的,這麼大了還不收心,成日裡還隻知道玩。”
貴妃總共生育兩子一女,懷老七時孕中多思傷了心神,導緻這一胎很是兇險,雖母子平安,但也落下病根之後多年再無所出。
冬梅端着藥進來,聽見這話很不贊同:“咱們主子兩位皇子,那都是人中龍鳳,四爺出息,将來若繼承大統,七爺不是正好做一世逍遙王爺?”
“小妮子口無遮攔,沒得生了這樣的心思!”貴妃皺了皺眉,這樣的話落入别人耳中那就是大逆不道。
冬梅小心地試了試湯藥的溫度:“娘娘放心,這屋裡沒有外人。”
貴妃少不得斥責兩句,但冬梅的話也實打實的安慰了她,兩個兒子若都一般出衆,将來少不了兄弟阋牆之事,老七性子跳脫,做一世富貴閑人也沒什麼不好。
且這孩子和端方嚴肅的老四比起來貼心許多,更難得的是他雖愛玩,卻很得皇帝寵愛。
接過藥湯一飲而盡,冬梅立刻捧了一盞清水過來。
“陛下正值壯年,你呀,這種話以後還是少說。”擱了茶盞,貴妃不忘提點:“都聽好了,宮中行走,謹慎為上。”
“是。”
冬梅秋菊齊齊應聲。
景仁宮中,萬番正在給新出爐的主子作思想工作。
“咱們大業朝,凡宗室子弟皆六歲啟蒙,皇子十五歲離宮,賜府别住,當然有功勳的除外。”
“現在,您該去上書房讀書了。”
周墨将手裡的書翻了翻,無情拒絕:“我不去。”
怎麼這時候犯倔,萬番急的團團轉:“再不去該遲了,這教書的大儒脾氣可不好,您擔待擔待,屈尊去吧,點個卯也好啊!”
能進上書房讀書的都是些金尊玉貴的主,所以被處罰的都是做奴才的。
萬番急啊,本來就失了勢,他哪兒敢丢這麼大的臉?
讀書進學這事,昨晚周泗就已經溝通好了,哪怕的确不想和一群小屁孩一起上課,今日第一次上學,出于對夫子的尊敬也該準時去。
他隻是記恨昨夜自己睡不着,萬番卻一夜好夢,有心捉弄一二。
時間點點流逝,萬番實在拿他沒辦法,最終眼一閉心一橫,上手去拉六皇子。
“得罪了!”他嘴上賠罪,腳步不停:“收拾東西,咱們去上書房。”
房中的另一名小太監立刻收拾東西跟了上去。
周墨被人拉走,下意識想要反抗,但他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對方看似沒怎麼用力,手勁兒卻着實不小,掌中暗藏玄機。
這人身上有功夫,意識到這一點,周墨隻裝模作樣的掙紮了一下,生怕被對方發現端倪:“放開!我自己會走!”
直到到了上書房萬番才松開手,替六皇子整理一下衣服,将人給塞了進去。
夫子早已等在門口:“見過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