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反而給了冬梅勇氣,她緩緩開口:“三皇子身子不适,召值班太醫診脈,那太醫發現了端倪,我、奴婢趕着去毀滅證據。”
“這事是我一人所為,不願牽扯娘娘,這才瞞了下來。”
三皇子的母家雖然并不顯貴,卻也是鎮守一方的大将,此事一旦事發,本就岌岌可危的左相,處境将更加危險。
“你出去。”黑暗左貴妃人率先開口。
冬梅擅自做主,想要毒殺皇子,若這人死了還好,偏偏三皇子活生生的離開了皇宮。
這世間雁過留聲,隻要做過的事必有可巡之迹,想要摘幹淨幾乎不可能。
更何況還被太醫知道了。
哪怕早已做好被犧牲的準備,真到了這一刻,冬梅還是有些悲涼,轉身的瞬間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
“站住!誰讓你走了?”左貴妃言辭帶着怒氣:“秋菊出去!”
秋菊巴不得趕緊走,生怕自己知道太多,忙不疊出了門。
屋裡之留下主仆二人,靜默良久,左貴妃長歎一口氣:“是我錯怪你了。”
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翻湧,冬梅抽泣:“是、是奴婢的錯,擅作主張,給娘娘添麻煩了。”
左貴妃沒理會她,自顧自說話:“最近相府的處境越來越艱難,表面看着風光無限,實則烈火烹油。”
“家中孩子沒一個成材,眼看青黃不接,陛下又有卸磨殺驢之意,我實在是怕...”
“連你也要離我而去了。”
這些冬梅都知道,她的神色堅毅起來:“相府待奴婢有救命之情,娘娘待奴婢有再造之恩,就算為娘娘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月光撥開烏雲灑了下來,左貴妃親自将人扶了起來:“傻丫頭,你全心全意為我,我又怎麼舍得犧牲你?”
主仆二人互述完衷腸,左貴妃才講起了最要命的點。
“既然當值的太醫已然知曉,那便留不得了,找人處理幹淨吧。”
冬梅連忙制止:“别、娘娘,今夜當值的是錢太醫,奴婢能處理處理幹淨,還多虧了錢太醫幫忙,咱們不如乘機将錢太醫收入麾下...”
太醫院人雖多,但都是些打雜煎藥的,除了一名院正兩名院判之外,禦醫一共十個,擅長婦科的隻有兩位。
一個老太醫,人老成精油鹽不進,隻專心辦事,誰的橄榄枝都不理會。
另一個就是錢塵,一旦買通他,那麼後宮妃嫔的情況就能了如指掌。
左貴妃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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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醫别看官職不大,但作用可不小,一般也沒人敢得罪,有事兒也都願意行個方便,畢竟誰能保證自己沒個生病的時候?
婦科更因為醫生少患者多成了香饽饽,隻要休沐,錢塵便時常出診,行走在各家後院中,廣結善緣。
短短半年時間,錢塵在前朝後宮行走,将當年之事打聽了七七八八。
正好趁着皇帝有心清算左相,收集證據替馮家翻案。
和貴妃算是一拍即合。
另一邊,千秋宴結束,周墨也順利上了玉牒,騎射考試也順利通過,出宮建府一事提上日程。
皇城腳下寸土寸金,皇子府建在哪兒又成了棘手的問題。
這方面周泗表現出了想要補償的心态,宗人府幾次提交選址,要麼不夠大、要麼太偏遠,都被駁回。
最後不得已,宗人府打起了舊宅的主意,在衆多荒宅中挑選了幾個大小合适,距離也近的宅子。
說是舊宅,其實是荒宅,京城這地界,在舊的宅子都有人買,除了犯官、罪臣的宅子。
長此以往,這些宅子就荒了。
皇帝大手一揮,選中了一個距離皇宮腳下的宅子——馮國公府。
當年馮國公作為開國功臣,宅子姿勢十分氣派的,重新裝潢之後遠比一般皇子府氣派。
但這選址很耐人尋味。
這可是六皇子母家,當年馮家犯案下獄,那是罪臣,不管皇帝再怎麼擡舉六皇子,想要繼承大統還是不太現實。
這是在暗示什麼?要為馮家犯案?
當年馮家利用職務之便,克扣邊軍饷銀,這案子可鬧得不小,下獄後卻無人認罪,最後還是左相親自出手,找到了最關鍵的證據,這才将馮家定罪。
擡舉六皇子意味着打丞相的臉,面對皇帝的步步緊逼,左相也沒有坐以待斃。
在朝堂上聯名上書,逼迫皇帝立太子。
君臣之間的關系降到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