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争鬥暫時和周墨沒什麼關系。
馮國公府年久失修,重建難度較大,所以皇帝特許周墨拿了牌子。
在宅子建好前,可以自由出入宮廷,随時都能去查看進展。
周墨拿了牌子後老實的呆了一段時間,避開左相和皇帝關系緊繃的時候,挑了個不起眼的日子出了宮。
禦書房中周泗剛退朝,正勉勵幾位剛升調入京的官員,萬番這時候将周墨出宮的消息報了過來。
“派人跟緊些,若有刺殺,不必在意,保他一條命就行。”周泗低聲吩咐。
萬番心中一凜,這意思就是明知有人要動手,他還專門給人制造機會?
果然沒養在身邊的就是不一樣,昨兒唐婉儀的兒子周烈,摔了跤都能讓他抱懷裡心疼好一會兒,同樣是兒子,周墨就沒這好命咯。
周泗可沒空管他怎麼想,轉頭安撫底下坐立不安的官員:“諸位當為肱股之臣,前途不可限量啊!”
左相在朝中朋黨衆多,那裡是這些初入京的官員們能抵抗的?
但周泗在多年前就開始布局,将出身寒門的進士們都外派出去,幾年升遷如今正好升任回京,京中的左相黨羽也正在幾年間往外調了不少。
局勢在悄無聲息的發生改變,三皇子一派也正在搶奪朝中官員們的支持。
此消彼長下,左相正在慢慢被架空,隻等一個合适的時機将他拉下馬。
——刺殺皇子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周墨置身繁華喧鬧的街頭,看什麼都新奇,左摸摸右看看,緩慢的往馮國公府而去。
身後的太監侍衛們,小心翼翼的護着這位愛湊熱鬧的爺,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
“這人誰啊?”本就擁擠的街道,忽然多出這麼多人,堵得水洩不通。
“天子腳下最不缺貴人,這人看樣子來頭不小,咱們小商小販的,還是避着些好。”
好在周墨多隻是看看,真感興趣的就命人買下來,也不搗亂,遇見江湖藝人還給人喝彩,十分捧場。
馮國公府離着皇宮并不遠,一行人走走停停,愣是花了半日時間還沒到。
眼看時間已近正午,小厮打扮的太監上前詢問:“六爺,這一時半會的也到不了,府上也沒吃的,可要先找地方用膳?”
周墨正看人耍猴呢,擡眼不遠處就有一個繁華的酒家:“就那邊兒,走吧。”
樓外看着裝潢奢華,入了門裡面更是另一番天地,外面北風淩冽裡面溫暖如春,雕梁畫棟熱鬧非凡,吃飯喝酒、吟詩作對、說書彈唱,什麼人都有。
這哪裡是吃飯的地方,就是個找樂子的地兒。
看來人衣着不凡身後仆從衆多,小二殷勤的迎了上來:“這位爺是用飯聽曲兒,還是喝酒住店?”
周墨穿着厚重,乍一進來有些熱,扯了扯脖領子。
小太監極有眼色的伺候着将大氅取下來,一邊吩咐小二:“吃飯!找個位置好的上房,擺幾桌要你們的招牌菜,不用吝惜銀子。”
小二面露難色:“咱們這上房早早的就定了出去,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沒有空餘。”
“要不這樣,大堂裡有幾桌馬上就走,要不您稍等片刻?”
周墨還沒說啥呢,身邊的太監先發了火:“叫你們掌櫃的過來!”
“喲,貴了盈門蓬荜生輝呀。”二樓上的女掌櫃搖着扇子,婀娜的下了樓。
女掌櫃原以為是哪個有錢人鬧事兒,結果下樓一看,小厮手裡抱着的那是大氅上點綴着星星點點的鶴羽。
自诩見多識廣的掌櫃也吓了一跳,身披鶴氅自王公,這人來頭不小啊。
在仔細一打量,抱着鶴氅的人面白聲細,喉結不顯,這人分明是個太監,這更加證實了她之前的猜想。
“小子有眼不識泰山,貴人莫怪,”言罷踢了店小二一腳:“領着人去天字一号、二号房。”
為了接待貴客,店裡時常空着幾間上房。
一聽天字一号,小二連連陪不是,低頭哈腰恭敬的将人往上帶。
今兒吏部員外郎家的阮公子來了都沒這待遇,自家掌櫃混迹京城二十餘年,眼光毒辣自不會看錯人,這人的身份定然遠高于一般官員。
“爺您請!”小二領着人穿過二樓的走廊,好巧不巧,被出門小解的阮公子看見了。
為首的是誰阮公子沒看見,但跟着上樓的這些明顯是仆從,香雲樓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小厮家丁不上二樓,要麼留在樓外,要麼随身隻帶兩人。
闊氣些的主兒也會在一樓置一桌席面。
阮公子還從沒讓人這樣下過面子,他家老爺子官拜吏部員外郎,官雖不大,權利卻不小。
因吏部掌着官員任免、考課、升降、調動相當于握着官員們的命脈,向來是六部之首。
加上他爹背靠許家,大樹底下好乘涼,所以阮公子活的十分滋潤,何時受過這樣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