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出了點粉色轶事,光榮榜上前十名李雲那張笑的驕傲的臉上被貼上了一張紙。
準确來說,是一封情書。
寫給方隐年的情書。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安排我,安排我學播音,安排我努力學習,安排我成為大家面前體面又漂亮的我。
直到我遇見你,我才明白世界上總是有人比我更好,你總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姿态赢得好成績,以那張令我也不免自卑的面孔溫柔的沖我笑和我說話,任何的困難都可以被你遊刃有餘的順利解決。”
嘈雜的人群中,楊堅手插在褲袋一邊笑的喘不上氣一邊陰陽怪氣複述上面的内容。
“這李雲是真喜歡方隐年那小白臉啊?”孫志明是個穿着一身大衆潮牌,脖子上挂着巴黎世家項鍊,眉毛很濃的男生,此刻正指着李雲的情書皺眉。
“傻逼,這麼深情你看不出來啊?還是說你巴不得是寫給你的?”
楊堅嗤笑了聲,聽到孫志明說的話後撇了眼站的離光榮榜最近的孫志明。他整個頭都湊在最前面,後面不斷傳來讓他讓開點的聲音,他卻置若罔聞,垂在雙臂下的手捏緊了拳頭。
“咔嚓。”
楊堅掏出手機對着孫志明和他面前那張情書拍了一張。
接着傳給了微信名稱是X的人。
楊堅:“好戲。”
對面沒回。
剛發完放下手機,後面就開始推推搡搡,伴随着女生說讓讓的聲音。
是李雲和身邊幾個玩的好的女生,正帶着即将吃瓜的興味推開圍在前面的人群,像李雲信裡寫的一樣,她确實是一個很要體面的女孩,永遠把校服裁剪的和其他人不一樣,收緊腰身,校服裙折短,高馬尾的弧度也不允許有一絲碎發。
但她的體面隻為維持到這一刻。
她終于看清那張紙上的字時,幾乎是下意識的尖叫出聲,接着瘋了一樣從光榮榜上扯下那張紙,然後低着頭死死咬着嘴唇沖出了人群。
楊堅站在人群外對于親眼目睹了這一曆史時刻很榮幸,于是又發了一個消息給X:“你沒看到實在是太可惜哈哈,我操,她哭了。”
可惜嗎?
方隐年收回落在一樓的視線,三樓的風吹動他額前的劉海,使得他眼神晦澀不明,他打開手機打字:“三樓。”
楊堅和孫志明幾人一起到來的時候,方隐年正坐在站在器械室旁邊的桌子上,胳膊肘下面墊了張白紙,手裡握着一顆青蘋果。
先開口的是楊堅,他踹開器材室的大門,發出沉重的一聲巨響,興奮勁還沒過,拍着大腿跟方隐年形容李雲的表情:“整天仰着頭用鼻孔看人的李雲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你是不知道她當時咬着牙哭的表情,實在是太爽了。”
方隐年沒說話,隻靜靜瞧着孫志明,孫志明站在離楊堅半步的後面位置,低着頭。
他又看了眼楊堅,兩人對視後眼神又很輕快的落在孫志明身上了一秒,楊堅瞬間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轉身,将胳膊架在孫志明肩膀上,吊兒郎當的問他:“你說是不是啊志明?”
孫志明被楊堅摟着說話,卻硬是沒擡頭看他,隻低着頭,手從褲兜踹進來又放出去,僵硬的開口:“是啊,真好笑。”
他接着故作自然,又問了一句:“是你貼的?”
楊堅笑了笑,腳下踢了踢那張墊子:“誰貼的重要嗎?你不是喜歡過她嗎,怎麼樣,看了她現在像舔狗一樣舔方隐年什麼感覺。”
孫志明沒說話,隻嘴角僵硬的笑。
“對了,方隐年,你不喜歡她吧。”
楊堅問。
“不喜歡。”
方隐年擡起眼看孫志明,簡潔開口。
其他人哄笑成一團,搶過楊堅拍的那張情書的内容,開始說各種污言穢語。
調笑了好一陣,楊堅才接着開口
“你現在應該不喜歡她了吧?”
器材室沒開燈,很暗,隻有半扇窗戶外透進來的一點淡淡光線。
孫志明的防線至此徹底被突破。
他終于推開楊堅摟着他的胳膊,拿起楊堅的手機,看着那封情書漏出不屑的表情:“誰喜歡過她啊,不過一個婊子,看她好看想玩玩而已,誰知道那麼賤,真他媽晦氣。”
“是嗎?那就好。”
方隐年笑了,他站起身,靠在白色鐵架上,單薄的鐵架碰上後面的白牆,發出沉悶的一聲響來。
灰塵在空氣和昏黃光線裡攪拌,凝固在方隐年笑着的臉。
漂亮的,讓驕傲如李雲也自卑的臉,此刻帶着居高臨下的笑意。
蠢貨。
這就是人類,如此輕易的就能更改自己的意志,什麼喜歡,什麼愛,簡直是從古至今的最大騙局。
孫志明被他看的下意識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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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青看着客廳的時鐘,九點。
心裡算着,九點半應該是哥哥放學的時間,于是踢拉上拖鞋,穿過被她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方隐年的房間,推開陽台門,準備用晾衣杆去收她趁方隐年走後重新洗了一遍的小背心。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樓下有幾個男孩正騎着改裝過的電摩翹頭,發出沉悶躁動擰動把手的嗡嗡聲。
寇青趴在欄杆上往下看了一眼,接着就聽到摁喇叭聲,她皺了皺眉,順着聲音看到那個沖她摁喇叭的男生,還有些涼意的天,樓下男生卻隻穿了件白藍交織的花襯衫,非常蓬松的棕發,嘴裡不知道叼的什麼此刻正仰着臉往上看,明明是陰天卻給人一種晴天生機勃勃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