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可以俯瞰祖祖城,城市的燈紅酒綠被濃縮為成片成片的大大小小的光點忽閃忽閃,在想象裡被拓展成他燈火通明、流光溢彩的廣袤前路。
避開眼前的現實就能獲得虛幻但心安的平靜,逃向祖祖城就能找到确鑿的未來。
過往,塞巴斯蒂安一直是這樣相信的。
——但現在不是了。
他側頭看向斯凱拉,低聲詢問:“那麼,你覺得怎麼樣?”
一直以來,塞巴斯蒂安擁有的都很少,這是他避開一切後僅剩的僻靜淨土。但是他願意在斯凱拉面前毫無保留地展現,就像願意在她面前完全攤開所有曾經試圖掩藏起來的全部自己。
他想要同等的全然肯定。
斯凱拉明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側臉唇角抿着壓不下去的笑意,偏偏應了一句聽起來似乎完全無關的回答。
“你該戒煙了。”
在等待中活躍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髒梗了一下,塞巴斯蒂安難得噎了一瞬:“呃……這話怎麼和我媽一個調子?”
連他不健康的生活習慣都試圖管控……可是塞巴斯蒂安順口駁完就意識到心跳更加劇烈的暗喜。
直覺比理智清楚明白地更先領會得到在“一人試圖幹涉另一人不健康生活習慣”之外的意思。
希望他健康,希望他有更長久的生命,希望兩人有更多一起的相處時間——
以及,言語之下暗藏的暧昧微妙拉扯,他期望向來開朗坦蕩的對方,也會有唯獨對他例外的、特别的、也許不那麼清白但是真實的陰暗隐秘情緒。
人類的愛,怎麼可能沒有絲毫的控制與占有欲|望?
要表面上理智地力圖克制、小心翼翼地收起所有可能傷害到對方的爪牙,然後在他人不可窺見的地下,根脈緊密相纏,纏到同生共死、不死不休。
塞巴斯蒂安歎息一聲,從善如流:“你說得對。我對這些東西很上瘾,這可不……”
猝不及防地,“妙”被斯凱拉蜻蜓點水的一吻印回了他唇上。
“作為獎勵。”斯凱拉笑道。
她踮起的腳還沒來得及完全落回地上,塞巴斯蒂安扣住了斯凱拉的後腰。
“我很少帶女孩子來這裡……其實,你是唯一一個。”
實際上,其他物種,哪怕是一隻青蛙、一片樹葉也沒有過。
塞巴斯蒂安的語氣下意識地輕緩下來,仿佛在最後留出給對方考慮逃走的餘地,可是他箍得那麼緊。
月光也在此時忽暗了一秒,他笃定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對不對?”
斯凱拉沒有動,無言地仰頭望着他。
兩人呼吸之間的距離,随着塞巴斯蒂安被夜色藏起隐約紅暈的臉越來越近——
最終氣息糾纏不清地混在一起。
唇上的觸感溫熱又柔軟。
此刻天地間隻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在再度微明起來的月光下,近在咫尺的孤立空間裡,塞巴斯蒂安清楚地看見斯凱拉眼裡強忍羞怯卻迎上來的閃爍碎光,莫名令他聯想到孤勇奔赴的決絕意味。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狠狠擊中了一瞬,彌漫開來的餘韻卻被拉得無限漫長。
“不要這樣看着我。”塞巴斯蒂安啞聲道。
被放開了一瞬的斯凱拉輕喘着,不明所以地茫然回望:“……你說什……唔?”
沒有抱她的,空餘那隻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塞巴斯蒂安再度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