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亞随着他走出房門,注意到格雷諾的住所比她自己的獨棟房屋要小得多。
房間裡沒有廚房,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通向外面的狹窄走廊,走廊盡頭便是一個雜草叢生的院子。
她順着格雷諾指引的方向,入目的是一個由黑色橡木闆搭建的簡易大棚,略顯簡陋卻透露出一種令人不安的秩序感。
沒有多想,艾米莉亞隻是感慨,自己收的這個員工真是家境貧寒,心裡暗自打算下次付工錢時多給他一些。
然後,在某種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問道:“格雷諾,家裡就你一個人住嗎?你家裡人都去哪兒了?”
格雷諾對此沉默了一會兒,他沒有預料到艾米莉亞會問到這個問題,畢竟走在這條走廊上的女人無數,或崩潰,或哭泣,但絕對沒有對他這個揮下鐮刀的死神任何的關心。
艾米莉亞對男人的反應卻有了别的解讀,她悄悄打量着走在前方身側的格雷諾,棱角分明的臉龐,背影如孤狼般莫名有一種落寞感。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冒失。”
此時正常人應該作何反映呢?
艾米莉亞并不懂如何安慰人,因為以她在當時研究所的地位,并不需要這些無聊的交際。但按照她的知識儲備和處事經驗裡,在這種情況下道歉應該是必須的。
于是,她勾起一抹美國人自以為溫暖的微笑,試圖緩和尴尬的氣氛。
正巧餘光打量着她的格雷諾,嘴角的彎曲變得微妙,說出的話卻沒有一絲人情味:“你的面上不應該是自責難過嗎?”
“哦,是嗎?謝謝你。”
艾米莉亞誠懇一闆一眼的虛心領教,下次她會學以緻用表現得更加完美。
這在旁人聽起來荒誕神經質的回答,讓·巴蒂斯特·格雷諾卻聽懂了。
“不客氣......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我隻是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在洗漱間前站定:“我在門口等你。”
艾米莉亞點頭,走進這個類似未來溫室大棚養殖場一樣的衛生間。
在這間簡陋的洗浴間,或者說洗浴棚中,氣氛顯得格外壓抑陰森。
空氣中彌漫着異常濃烈的香水味,有些刺鼻地讓她直皺眉。
最惹人注意的是放置在中央的銅制蒸餾裝置,銅管鏽迹斑斑,地面上幹幹淨淨,說明主人經常打掃關照着房間的衛生。
角落裡是粗糙的石磚打造的凹槽,而上方導水管道的口徑簡直比她的臉還大。
艾米莉亞有些懷疑不會是格雷諾搞錯帶她來某個老舊的工廠吧?
她走上前扭開旋轉開關,力道有些大,上方水猛得從頭頂激射而出。
盡管已經有此心理準備,艾米莉亞還不免得被濺落的水滴浸濕了衣襟。冰涼的水滑落肌膚,冷得她瑟縮顫栗了下。
聯系到未來曆史課本裡提到這個時候歐洲平民百姓基本都随地大小便,自己的生理都如此原始粗糙的解決,更何況自身的衛生,所以有幹淨的水清洗已經算很好的條件了。
忍着不适她快速抹了把臉,尤其是在受傷的裹着紗布的周圍手指間細細清潔了下。
馬萊特醫師已經清理的很好了,但當時并沒有清水隻是用酒精簡單擦拭了周圍,導緻自己總是感覺手指間黏糊糊的。
艾米莉亞脫下鞋子同樣就着凹槽清洗了下腳趾,腳尖不小心觸碰到下面的壁槽,一種油脂般粘膩感自下而上傳來,忍着惡心加快了動作。
此時的她無比想念家裡自制的浴缸。果然,人都是通過對比才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是多麼美好。
而門外的格雷諾則僵着身體,閉眼貪婪細嗅從門縫中溢出的溫熱氣流。
那一刻他幾乎能分辨出水流打在她每一寸肌膚上的聲音,涼水因為溫熱的體溫而化為水汽彌漫開來,緩緩從她的皮膚表面蒸騰而起,帶走了她獨特的體香。
耳垂、下巴、鎖骨,兩峰間深深的溝渠、乃至讓任何男人流連忘返的密林之地......
越往下走,男人的呼吸就越急促。
這裡的每一分空氣都充滿了她的氣息,格雷諾忽然覺得兩腿間有一個地方腫脹充血。
他難受地換了一個姿勢,伸手把豎起裝滿彈夾的“槍支”狠狠壓下。
裡面,艾米莉亞簡單梳洗完後并沒有額外花精力觀察這個讓文明人每根發絲都不适的地方,迅速用一旁看起來幹淨的布擦幹了身體,穿上衣服便轉身離開,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水槽後方有着淤積的一灘黑紅的不明痕迹。
“走吧。”艾米莉亞打開門,滿意地嗅了嗅沒有任何異味的自己,然後便一臉嫌棄地打量了下僵硬矗在門口的男人命令道。
而格雷諾的注意力全在面前女人濕漉漉暴露在外的肌膚上,鼻腔裡充斥着那股讓他瘋狂的味道。
回想起剛才鼻翼間捕捉到的一切,他的心跳驟然加快。
“你的毒?”格雷諾急忙轉移艾米莉亞的注意力,希望她不會敏銳地感知到他身體的異常。
“我心裡有數。”想到某人,艾米莉亞的神色驟然冷了下來,随即面部肌肉又緩和了下,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魚餌灑下,背後的人總會收網。等着看,到底是誰會上鈎。”